金港臨時據點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有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幽光在房間里跳動。林默將截獲的改裝手機擺在桌上，五部黑色機身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趙宇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拆解其中一部，電路板上額外焊接的定位芯片像塊丑陋的疤痕，刺得人眼睛發(fā)疼。

“禿鷲那邊有動靜嗎？”林默突然開口，打破了房間里只有鍵盤敲擊聲的沉寂。他指尖摩挲著手機邊緣，指腹能摸到機身內側刻著的細小編號——那是黑礁園區(qū)給“工具”打上的專屬標記，前世他用過的每部詐騙手機上，都有這樣的編號。

趙宇頭也不抬，視線仍鎖定在顯微鏡下的芯片上：“肥貓按你說的給禿鷲傳了消息，禿鷲在電話里罵了半小時，說要‘活剝了截貨的人’，但沒提具體行動。我黑了他的手機定位，現在還在海鮮市場的倉庫里沒動——估計是怕我們設埋伏。”

“他不敢動最好，”林默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看向外面。夜色中的金港一片喧囂，唐人街的霓虹燈牌在雨霧里暈開模糊的光斑，卻照不透藏在鋼筋水泥背后的罪惡，“但我們不能等。截了手機只是第一步，要端掉黑礁園區(qū)，必須知道里面的具體布防，還有刀疤臉的動向。”

趙宇停下手中的動作，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你想找內應？可我們只知道龍坤的聯絡點，園區(qū)里的人怎么聯系？”

“肥貓招供時提過一個人，”林默轉身從抽屜里翻出瘋狗強給的聯絡點資料，在“海鮮市場”那一頁的備注欄里找到一行小字——“黑礁園區(qū)通訊維護：阿坤”，“阿坤，前幾年被龍坤騙進園區(qū)的，因為懂點通訊維修沒被打死，現在負責園區(qū)里的對講機和服務器。前世我在園區(qū)里和他住過同一個隔間，他是個能信得過的人?！?/p>

趙宇重新戴上眼鏡，眼神里多了幾分期待：“有名字和身份就好辦。我現在就能調黑礁園區(qū)的通訊頻率，只要能模擬他們的信號，就能試著聯系他?！?/p>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趙宇從背包里掏出一臺改裝過的短波電臺，機身纏著幾圈裸露的電線，頂端的天線歪歪扭扭卻透著專業(yè)的氣息——這是他用廢舊收音機和衛(wèi)星模塊拼的設備，能接收和發(fā)送多頻段信號。林默則坐在旁邊，回憶前世在園區(qū)里和阿坤的約定。

“那時候我們被關在小黑屋，”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阿坤說他以前在老家修過對講機，能偷偷改頻率。我們約定，要是以后有人能出去報信，就用‘海邊的風’當暗語——‘今天海邊的風很大’是需要幫助，‘潮水要漲了’是有危險，‘漁船靠岸’是有重要線索。”

趙宇點點頭，手指在電臺的調頻旋鈕上緩慢轉動，屏幕上的頻率數值不斷跳動。房間里靜得能聽到電流的滋滋聲，每一次頻率跳動都像在敲打著兩人的神經——這是他們第一次嘗試聯系黑礁園區(qū)內部，一旦失敗，不僅會打草驚蛇，還可能讓阿坤陷入危險。

“找到了！”趙宇突然停下動作，屏幕上顯示出一串頻率數值，“這個頻段和之前截獲的黑礁園區(qū)通訊頻率完全匹配，而且信號很弱，應該是從園區(qū)內部傳出來的，沒經過中繼站放大?！?/p>

他戴上監(jiān)聽耳機，調整音量，里面?zhèn)鱽頂鄶嗬m(xù)續(xù)的對話聲——是園區(qū)守衛(wèi)在核對換班時間，夾雜著“新人又沒完成業(yè)績”“刀疤哥讓把人拖去種植園”的粗暴交談。林默的拳頭瞬間攥緊，種植園他太熟悉了，那是黑礁園區(qū)的“死亡地帶”，被拖進去的人從來沒有活著出來的。

“開始發(fā)送暗語吧?！绷帜钗豢跉?，壓下翻涌的情緒。

趙宇按下發(fā)射鍵，將提前錄好的暗語通過電臺發(fā)送出去：“今天海邊的風很大，今天海邊的風很大?！甭曇艚涍^處理，帶著短波特有的雜音，像從遙遠的海面上飄來的呼救。

一遍，兩遍，三遍......

電臺里只有守衛(wèi)的交談聲，沒有任何回應。林默的心臟一點點沉下去，他甚至開始懷疑——阿坤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前世他逃出園區(qū)時，阿坤還在負責維修通訊設備，可這一世時間線被打亂，說不定會有變數。

“再發(fā)一次，”趙宇看出了他的焦慮，重新調整信號強度，“可能他沒聽到，或者在等確認?！?/p>

第四遍暗語發(fā)送出去后，電臺里突然陷入了死寂。守衛(wèi)的交談聲消失了，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林默和趙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這是信號被人為切斷的跡象，要么是阿坤聽到了，要么是園區(qū)的技術人員發(fā)現了異常。

就在兩人以為要失敗時，電臺里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沙?。骸俺彼?.....潮水什么時候退？”

是阿坤！林默猛地站起來，差點碰倒桌上的水杯：“趙宇，回復‘潮水退時，有漁船靠岸’！”

趙宇迅速按下發(fā)射鍵，將回應發(fā)了出去。幾秒鐘后，電臺里再次傳來阿坤的聲音，這次清晰了一些，還能聽到背景里傳來的敲擊聲——像是用螺絲刀擰螺絲的動靜：“我在維修間，用改錐把對講機拆開改了頻率，只能說幾分鐘，守衛(wèi)隨時會來檢查。”

“園區(qū)里現在情況怎么樣？”林默湊近麥克風，聲音盡量平靜，“刀疤臉還在嗎？物資夠不夠？”

“刀疤臉在，比以前更狠了，”阿坤的聲音里帶著恐懼，還有壓抑的憤怒，“園區(qū)里缺糧快一周了，龍坤那邊一直沒送物資過來。刀疤臉把‘新人’的業(yè)績考核周期從七天縮到了三天，完不成的就說是‘送種植園’，其實昨天已經打死三個新人了，尸體就埋在園區(qū)后面的樹林里。”

林默的指尖冰涼，前世他也見過刀疤臉的殘忍，可聽到活生生的人被打死，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趙宇在旁邊快速記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格外刺耳——這些都是指控刀疤臉和龍坤的鐵證。

“有沒有能逃出去的缺口？”林默追問，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前世他和趙宇挖地道失敗，就是因為找不到園區(qū)的薄弱點，這次有阿坤的消息，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電臺里沉默了幾秒，傳來阿坤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在確認周圍有沒有人。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帶著一絲顫抖：“有......在園區(qū)西北角的鐵絲網，以前有人挖過一個洞，大概能鉆一個人進去，后來用鐵絲補了，但沒焊死，我上周維修的時候發(fā)現的，守衛(wèi)還沒察覺?！?/p>

林默的眼睛瞬間亮了——這是關鍵！有了這個缺口，就能悄悄潛入園區(qū)，配合外面的行動里應外合。他立刻追問：“鐵絲網缺口附近有守衛(wèi)嗎？換班時間是多久？”

“缺口旁邊是廢棄的倉庫，平時只有一個守衛(wèi)巡邏，”阿坤的聲音越來越急，背景里傳來了腳步聲，“換班時間是每小時一次，換班的時候會有兩分鐘沒人......我不能說了，守衛(wèi)來了，我會盡快收集守衛(wèi)的換班時間表，怎么聯系你？”

“你每天晚上八點，用今天的頻率發(fā)送‘漁船靠岸’，我會在這里等你，”林默快速報出一串加密代碼，“這是我們的聯絡密碼，只有我們能解開。注意安全，別被發(fā)現。”

“知道了......”阿坤的聲音突然中斷，電臺里重新傳來守衛(wèi)的呵斥聲：“阿坤！磨磨蹭蹭干什么？還不把對講機修好！”隨后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信號徹底中斷。

趙宇關掉電臺，房間里恢復了安靜。林默坐在椅子上，指尖還在微微顫抖——他終于和園區(qū)里的人建立了聯系，終于有了潛入黑礁園區(qū)的希望。

“我們現在怎么辦？”趙宇看著他，眼神里帶著期待。

“等阿坤的換班時間表，”林默拿起桌上的地圖，在黑礁園區(qū)的位置畫了個圈，“同時，我們要盡快核實那個鐵絲網缺口的位置。趙宇，你能不能通過之前截獲的園區(qū)衛(wèi)星圖，找到西北角的廢棄倉庫？”

“可以，”趙宇立刻打開衛(wèi)星地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我對比一下之前肥貓招供的園區(qū)布局圖，應該能找到。另外，我還要把阿坤說的園區(qū)缺糧、刀疤臉殺人的消息發(fā)給張隊，讓國內警方和國際刑警提前準備救援方案——那些新人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林默點點頭，走到窗邊再次掀開窗簾。外面的雨還在下，金港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巡邏的士兵在雨中穿梭。他想起阿坤的聲音，想起那些被關在黑礁園區(qū)里的受害者，想起前世自己在園區(qū)里的絕望——這一世，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趙宇，”林默的聲音堅定，“我們一定要盡快救他們出來?！?/p>

趙宇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眼神里滿是決心：“放心，有我在，一定能找到突破口?！?/p>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投入到工作中。趙宇在衛(wèi)星地圖上標記廢棄倉庫的位置，林默則整理阿坤傳遞的信息，將園區(qū)的情況一條條記錄下來。房間里的燈光亮了一夜，就像黑夜里的一盞明燈，照亮了通往黑礁園區(qū)的道路——那里有罪惡，有絕望，但也有等待被拯救的生命，和永不熄滅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趙宇終于在衛(wèi)星地圖上找到了西北角的廢棄倉庫，倉庫旁邊的鐵絲網果然有一處明顯的修補痕跡。林默看著地圖上的標記，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龍坤，黑礁園區(qū)，這場戰(zhàn)爭，他們已經掌握了主動權。而阿坤傳來的消息，就像一把鑰匙，即將打開通往正義與救贖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