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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孟清柳緊咬著唇瓣,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緊了掌心。
七日時間,她能怎么安頓好孩子?
她啞著嗓子開口:“徐春景,這些年我貼補了你這么多,哪怕夫妻情分是假的,你也不能......”
徐春景卻不耐打斷了她。
“你給我的那些錢,莫非能買我徐家這么多人的命?”
“我當時可不知道周淮安居然是個這樣的人物!現(xiàn)在的他跺一跺腳就能讓朝堂翻天,你要我為了你這么個村婦和野種冒險得罪那樣的人物?當我是傻子不成?”
說著,他眼底泛起嘲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不爭氣,這潑天的富貴送到你面前你都接不住,當年周國公府遭難被流放,只他一人帶著傷逃出來,還恰巧被你給撿回去?!?/p>
“若你那時籠絡(luò)住他的心,現(xiàn)在你就是王妃娘娘,嘖......無知蠢婦,果然是給了福氣也抓不住?!?/p>
“趕緊出去,此事沒得商量!你若非要死纏爛打,我就只能說出你懷著身孕嫁給我的事,到時候非但你要被浸豬籠,這孩子也保不??!說不定攝政王曉得這事,還會覺得我替他解決了一個麻煩!”
口中血腥味更重,孟清柳也心知此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一語不發(fā)走出房間。
她這些年也看得出徐春景薄情寡義,卻沒想過他會做得這么絕。
她怎么敢去找周淮安呢?
當初她將他救了之后,也不知道看上去半死不活的男人會有那樣大的來頭。
所以后來他的準未婚妻找來,施舍般丟給她百兩銀子,說是周淮安給她的補償時,她想也不想便提了和離。
她不求夫君多么富貴榮華,只求他一生眼中心里都只有她一個。
而且后來他還當著她的面與未婚妻親密無間,更當著他未婚妻的面說與她毫無關(guān)系,她不過是偶然救下他的村婦......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也不敢強求嫁入高門,周淮安想跟她未婚妻走,她也不會死纏爛打。
至此,他離開后,她也背井離鄉(xiāng)躲得遠遠的,再不愿與他扯上瓜葛,平日除了做活,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是懿哥兒病發(fā),才不得已拋頭露面。
只是沒想到,他離開后從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還為當時獲罪的周家洗脫了冤屈之后,成了名震天下的攝政王。
可他出息了,為何她就要失去唯一的容身之所?
分明她什么也沒做錯!
滿腹委屈都涌了出來,偏偏孟清柳除了屈服,沒有任何辦法。
思來想去,她去廚房煮了點米糠糊糊喂孩子吃下,換了身勉強還算干凈體面的衣裳,打算去繡坊問問,有沒有大戶人家愿意聘請繡娘。
這是天子腳下,只要尋個能給她和懿兒提供住處的主家,哪怕月銀少些也使得。
等孩子的腿治好了,年歲再大些,她就帶著懿兒離京城遠遠的,再不回來。
繡坊老板是個心善的,聽了她的要求一拍腦袋:“我還真知道個去處,有位了不得的貴女要繡嫁衣,滿京城廣招手藝好的繡娘,待嫁衣繡出來,賞錢起碼五十兩!”
“你若是懂事些被主家看上,說不好真能留在貴人身邊當差,你兒子的腿也能治好!”
聞言,孟清柳心跳都快了幾拍。
這么多銀子,說不定治好懿兒的腿之后還能留下些給他交束脩,讓他也去念書,再或者學(xué)些手藝,將來不說有出息,起碼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會被人欺負!
“求您帶我去試試,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記您這份恩情,今后無論如何也報答您!”
掌柜也可憐她,讓她先在一旁候著,待鋪子打了烊,便將她帶到一處大宅。
說明情況,丫鬟將孟清柳引到后院,遞給她一副針線:“你撿幾個拿手的花樣繡出來,我拿去給主子瞧。”
旁邊來試活的繡娘還有好幾個,孟清柳忙道了謝,一點不敢怠慢,很快繡了幾幅精巧樣子。
最后一幅剛要繡好,院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丫鬟們紛紛跪下:“給小姐和王爺請安?!?/p>
孟清柳動作一頓,便聽見一道嬌俏聲音傳來。
“淮安哥哥,府中繡娘聘得快差不多了,你說我的嫁衣做什么樣式好看?母親說要龍鳳呈祥,我嫌土氣了些,還是祥云仙鶴好看......”
熟悉的名字鉆進耳中,孟清柳手一顫,針尖深深刺入指腹。
殷紅的血頓時將剛繡好的花樣染得狼藉,可孟清柳卻覺不出痛,只僵硬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緊接著,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畔響起。
“都好,隨你喜歡就是?!?/p>
那聲音平靜中帶著些寵溺,聽得孟清柳一陣恍惚。
這府邸的主人,是周淮安那位未婚妻?
周淮安離開時,她也見過她,是個漂亮的女郎,頭發(fā)絲都透露著嬌貴,閨名似是叫江念卿。她只記得她是侯府的千金,和周淮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卻沒想到會這樣湊巧......
那兩道身影越來越近了,男人一身紅衣,墨發(fā)高束,只站在那里,都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身旁的貴女樣貌明艷,手緊緊拉著他衣袖笑意宴宴瞧著他,怎么看怎么登對。
孟清柳忍不住想,他那樣的人,身邊就該配這樣的名門淑媛,她不過算他鞋上的塵埃,只讓人覺得多余礙眼......
她幾乎有奪路而逃的沖動,偏偏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直到旁邊的丫鬟繡娘都跪下見禮,她才回過神,也慌忙跪下磕頭,頭幾乎要埋進地里。
這里有那么多繡娘,他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她吧?
再說不定,他早忘了她的模樣呢?
孟清柳心里懷著僥幸,可偏偏那雙精美的繡鞋停在了她面前。
“咦,這花樣瞧著倒是不錯的,是你繡的?”
江念卿拿起她繡的帕子:“你叫什么名字?”
孟清柳打了個寒噤,掐著掌心強作鎮(zhèn)定:“......奴,奴名喚柳娘?!?/p>
江念卿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笑著將帕子遞給周淮安看:“淮安哥哥,你看這個好不好?不若留下她吧?”
孟清柳身體繃得更緊,手指也悄然發(fā)著顫。
他會認出這是她的手藝么?若發(fā)現(xiàn)是她,他會怎么做?
將她趕走,還是做得更絕......
她連頭也不敢抬,額前的冷汗大顆砸在地上,混著指尖的血,將青石板都染出一片印跡。
周淮安垂眸接過,瞧著那繡帕,眼底喜怒難辨。
半晌,他才淡聲開口:“看著雖不錯,卻粗鄙上不得臺面,連個針都拿不穩(wěn)當,還能染臟了帕子,留著也沒用,算了罷?!?/p>
說完,他隨手將繡帕丟在地上:“時候不早,先去用膳吧?!?/p>
鑲著東珠的靴子踩過繡帕,孟清柳只覺胸腔一冷,好似有什么東西不經(jīng)意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