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有個(gè)白月光初戀。

而我爸，長得和那個(gè)初戀有七分像。

她把我爸當(dāng)替身，把我當(dāng)成她和初戀愛情的結(jié)晶。

她逼我學(xué)畫畫，因?yàn)槌鯌偈钱嫾摇?/p>

她不許我吃辣，因?yàn)槌鯌倏谖肚宓?/p>

我稍有反抗，她就會歇斯底里地哭訴，說我玷污了她神圣的愛情。

我爸和我哥為了家庭和睦，讓我凡事順著她。

直到初戀的兒子找上門，我媽竟要我嫁給他，完成她未竟的夢想。

我抵死不從，她和爸哥聯(lián)手把我打暈送上了婚車。

「能嫁給他，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婚禮上，我從頂樓一躍而下。

再睜眼，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她那份神圣的愛情，到底有多骯髒。

1.

再睜眼，我回到了江衍第一次登門那天。

客廳里，我媽正拉著一個(gè)眉眼清俊的男人，笑得滿臉褶子都溫柔起來。

「衍啊，快坐，阿姨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你爸爸年輕的時(shí)候?！?/p>

江衍，我媽白月光江淮的獨(dú)子。

我媽看著他的眼神，與其說是在看一個(gè)晚輩，不如說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gè)人。

我爸坐在一旁，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但緊握著茶杯的指節(jié)卻泛著白。

我哥云澈則是一臉精明地打量著江衍，像是在評估一件價(jià)值連城的商品。

上一世，就是今天，我媽向我宣布，要我和江衍結(jié)婚。

我激烈反抗，換來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和全家人的口誅筆伐。

「你嫁給他，就是嫁給了藝術(shù)，嫁給了我和你江叔叔未竟的緣分！」我媽哭得肝腸寸斷。

「舒舒，聽你媽的話，江家對我們的生意有幫助?！刮腋缋淠貏裎?。

「女兒啊，你媽不容易，你就順著她吧?！刮野謬@著氣，別開了眼。

他們每個(gè)人都用「為我好」的枷鎖，將我捆綁著推向深淵。

這一次，我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

我媽注意到我，立刻向我招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親昵。

「云舒，快過來，見見江衍哥哥?！?/p>

我垂下眼，乖巧地走過去，輕聲喊了一句：「江衍哥哥好?！?/p>

江衍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媽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滿意地拍著我的手，轉(zhuǎn)向江衍。

「你看我們云舒，多乖巧。她畫畫很有天賦，像你爸爸?！?/p>

她的話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刺入我爸的心口。

我爸的笑容僵在臉上，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我媽渾然不覺，興致勃勃地拉著江衍去看我的畫室。

「這孩子，從小就愛畫畫，不愛吃辣，口味清淡得很，跟你江叔叔一模一樣?！?/p>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我從小就被剝奪了吃辣的權(quán)利。

因?yàn)榻床怀岳薄?/p>

我從小就被按在畫板前，一畫就是十幾個(gè)小時(shí)。

因?yàn)榻词钱嫾摇?/p>

我的一切，都被她塑造成了另一個(gè)人的影子。

而我爸，這個(gè)活生生的替身，和我這個(gè)被制造出來的「愛情結(jié)晶」，就是她這場獨(dú)角戲里最可悲的道具。

晚飯時(shí)，我媽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

每一道，都是江淮愛吃的。

清蒸鱸魚，冬瓜排骨湯，西芹百合。

沒有一絲煙火氣，更沒有一絲辣味。

我哥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停地給江衍夾菜。

「江少，嘗嘗這個(gè)，我媽的手藝可是一絕?！?/p>

江衍禮貌地吃著，看不出喜惡。

我爸則味同嚼蠟，全程幾乎沒怎么動筷子。

我媽看著這「其樂融融」的景象，眼中滿是幸福的光暈。

她夾了一筷子西芹放到我碗里。

「舒舒，多吃點(diǎn)這個(gè)，清火，對皮膚好?！?/p>

上一世，我賭氣地將碗推開，說我想吃水煮魚。

結(jié)果，我媽當(dāng)場摔了筷子，淚眼婆娑地指責(zé)我不懂事，說我辜負(fù)了她。

這一世，我微笑著夾起西芹，放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

「謝謝媽，很好吃。」

我媽的表情瞬間舒展，看我的眼神都帶著贊許。

一頓飯?jiān)谠幃惖暮椭C中結(jié)束。

送走江衍后，我媽把我叫進(jìn)了書房。

她容光煥發(fā)，仿佛年輕了十歲。

「舒舒，你覺得江衍怎么樣？」

我低著頭，輕聲說：「挺好的?！?/p>

她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聲音都在發(fā)抖。

「媽就知道！你們是天生一對！你嫁給他，媽這輩子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來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術(shù)。

我抬起頭，看著她因?yàn)榕d奮而漲紅的臉，平靜地開口。

「媽，婚姻大事，是不是太倉促了？」

「倉促什么！」她立刻拔高了音量，「這是緣分！是你江叔叔在天之靈的指引！」

她又開始掉眼淚，那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武器。

「我這輩子，活得太苦了。為了你們這個(gè)家，我犧牲了我的愛情，犧牲了我的一切?！?/p>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彌補(bǔ)的機(jī)會，你為什么就不能體諒一下媽媽？」

我爸和我哥聞聲趕來。

我哥一進(jìn)門就皺著眉指責(zé)我：「云舒，你又惹媽生氣了？怎么這么不懂事！」

我爸也跟著勸：「是啊舒舒，你媽說得對，江衍那孩子我看不錯(cuò)，家世也好，你嫁過去不會吃虧的?！?/p>

他們?nèi)苏驹谝黄?，形成一個(gè)堅(jiān)不可摧的堡壘，而我，是那個(gè)被圍攻的敵人。

我的心，早已在上一世跳下高樓的那一刻，摔得粉碎。

我看著他們，忽然笑了。

「好啊。」

我說。

「我嫁?！?/p>

2.

書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我媽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哥也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這么輕易就妥協(xié)了。

只有我爸，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我媽反應(yīng)過來后，一把抱住我，激動得語無倫次。

「好女兒，我的好女兒！媽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我任由她抱著，臉上掛著溫順的笑，眼底卻沒有溫度。

你們不是想看戲嗎？

這一次，我親自給你們搭臺，讓所有人都來欣賞。

我要讓你們親眼看著，我媽那份所謂神圣的愛情，是如何被我一片片撕碎，露出里面骯臟腐臭的內(nèi)里。

第二天，我媽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了我和江衍的約會。

她一大早就沖進(jìn)我的房間，扔給我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快換上，你江叔叔最喜歡看我穿白色。」

又是江叔叔。

她這輩子，除了江淮，好像就不會說別的了。

我看著那條素凈得像奔喪一樣的裙子，皺起眉頭。

我拿起裙子，走進(jìn)浴室。

五分鐘后，我媽在外面不耐煩地催促。

「好了沒有??？女孩子家家怎么這么磨蹭！」

我打開門，一臉歉意地看著她。

「媽，對不起，我不小心把裙子掉進(jìn)馬桶里了?！?/p>

我媽的臉?biāo)查g黑了下來，但看到我馬上要和江衍約會，又不好發(fā)作。

她只能壓著火氣，讓我自己挑一件。

我從衣柜里拿出一條火紅色的吊帶裙。

這是我十八歲生日時(shí)，偷偷用零花錢買的，一次都沒敢穿過。

我媽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穿這么暴露給誰看？趕緊換了！」

「媽，來不及了，江衍哥哥還在樓下等著呢。」我故作焦急地說。

我媽看了一眼時(shí)間，最終還是咬著牙妥協(xié)了。

「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我對著鏡子，涂上鮮艷的紅唇，鏡中的女孩，陌生又熟悉。

這才是路云舒，而不是江淮的復(fù)制品。

下樓時(shí)，江衍已經(jīng)等在客廳。

他看到我時(shí)，眼中一閃而過驚艷，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我媽尷尬地解釋：「這孩子，非要穿這個(gè)，攔都攔不住?！?/p>

江衍只是淡淡一笑：「挺好看的?！?/p>

我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diǎn)。

出門后，江衍問我想去哪里。

我說：「去吃火鍋吧，我知道一家特別正宗的川味火鍋。」

江衍的眉毛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

「你不是不吃辣嗎？」

看來我媽沒少在他面前給我塑造「江淮二號」的形象。

我笑得燦爛：「那是以前，現(xiàn)在口味變了?！?/p>

火鍋店里，我點(diǎn)了一個(gè)重辣的鍋底，紅油滾滾，香氣撲鼻。

我吃得酣暢淋漓，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江衍幾乎沒怎么動筷子，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不怕你媽媽生氣？」他忽然問。

「為什么要怕？」我擦了擦嘴角的辣油，「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你很有趣?！?/p>

吃完火鍋，我們?nèi)タ戳艘粓鲭娪啊?/p>

是一部懸疑片，劇情燒腦，結(jié)局反轉(zhuǎn)。

看完后，江衍送我回家。

車停在樓下，他沒有立刻讓我下車。

「你真的，愿意嫁給我？」他問，語氣很認(rèn)真。

我看著他，反問：「你真的，愿意娶我嗎？」

他被我問得一愣。

良久，他才開口：「這是我父親的遺愿?！?/p>

原來如此。

江淮臨死前，還在算計(jì)著我媽。

或者說，算計(jì)著我們云家。

「那正好，」我解開安全帶，「這也是我媽的畢生夢想?！?/p>

我們兩個(gè)，不過都是上一輩恩怨的犧牲品。

我推門下車，對他揮了揮手。

「明天見，未婚夫?！?/p>

回到家，我媽正黑著臉坐在沙發(fā)上。

看到我，她立刻沖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路云舒！你長本事了是吧？誰讓你帶江衍去吃那種垃圾食品的！」

「你知不知道你江叔叔最討厭油膩辛辣的東西！你是想把江衍氣走嗎？」

我哥也從房間里出來，一臉不贊同。

「就是，云舒，你怎么這么不懂事。江家是什么人家，你怎么能帶人家去那種地方?！?/p>

我看著他們倆，一個(gè)為了虛無縹ЗО的愛情，一個(gè)為了實(shí)實(shí)在在的利益，對我橫加指責(zé)。

我淡淡地開口：「江衍說他很喜歡。」

我媽噎住了。

我哥也不說話了。

「還有，」我看著我媽，一字一句地說，「媽，江淮已經(jīng)死了。你能不能活在現(xiàn)實(shí)里？」

「啪！」

一個(gè)響亮的耳光落在我臉上。

我媽的手在發(fā)抖，眼睛里滿是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你這個(gè)不孝女！你竟敢直呼你江叔叔的名諱！你竟敢詛咒他！」

臉頰火辣辣地疼，但我卻笑了。

「我詛咒他？媽，你每天對著一個(gè)活人，念叨著一個(gè)死人，你覺得誰更像在被詛咒？」

我說的是我爸。

我爸正好從書房出來，聽到了這句話。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媽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瘋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慌亂。

但很快，她又找到了新的武器。

她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命苦啊......我為了這個(gè)家付出了一切，到頭來，女兒卻這么對我......」

我哥立刻上前扶住她，怒視著我。

「路云舒！你趕緊給媽道歉！」

我爸也走過來，臉上帶著疲憊和哀求。

「舒舒，少說兩句吧，你媽她......心里苦?！?/p>

又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樣。

只要她一哭，所有的錯(cuò)就都成了我的。

我看著這三個(gè)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只覺得無比惡心。

「道歉？可以啊?！?/p>

我走到我媽面前，看著她藏在手掌后那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

「對不起，媽。我不該說實(shí)話?！?/p>

3.

我媽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放下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該戳破你的美夢，讓你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shí)。畢竟，活在夢里，總比活在墳?zāi)估镆?，對嗎？?/p>

我指的，是她那段早已腐爛發(fā)臭的所謂愛情。

我爸的身體晃了一下，靠在墻上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我哥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我的手都在抖。

「路云舒，你瘋了！」

我沒理他，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門外傳來我媽尖銳的哭喊和我哥憤怒的咆哮。

我靠在門上，聽著這一切，心中沒有波瀾。

從我決定重活一次開始，我就沒打算再當(dāng)那個(gè)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你們的家庭和睦，憑什么要用我的人生來獻(xiàn)祭？

訂婚宴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我媽像是打了雞血，每天忙進(jìn)忙出，事無巨細(xì)都要親自過問。

宴會的場地，她選在了江淮當(dāng)年向她「表白」的西餐廳。

賓客的請柬，她用的是江淮最喜歡的米白色。

甚至我的訂婚戒指，她都拿著江淮畫過的設(shè)計(jì)稿，要求江衍去專門定制。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將這場訂婚宴，當(dāng)成了她和江淮愛情的延續(xù)。

而我，不過是她用來實(shí)現(xiàn)夢想的人偶。

訂婚宴前一天，她拿著一件純白色的禮服走進(jìn)我的房間。

那款式，和我上一世在婚禮上穿的那件，有七分相似。

「舒舒，快試試，這是媽特意為你挑的。」

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仿佛即將嫁人的是她自己。

我接過禮服，指尖觸到冰涼的布料，上一世從高樓墜落的失重感再次襲來。

我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惡心，平靜地說：「媽，我不喜歡白色?！?/p>

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你說什么？白色多純潔，多好看！你江叔叔就最喜歡......」

「我說了，我不喜歡?！刮掖驍嗨?，「我要穿紅色的?！?/p>

「不行！」她尖叫起來，「訂婚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能穿得那么妖里妖氣！跟個(gè)出來賣的一樣！」

惡毒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刀子，輕易地出口。

我看著她扭曲的臉，忽然覺得很可笑。

為了一個(gè)死人，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妖里妖氣？」我冷笑一聲，「媽，你是不是忘了，你當(dāng)年穿著紅裙子去見江淮的時(shí)候，可不是這么說的?！?/p>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那是她塵封多年的秘密。

年輕時(shí)，她為了吸引江淮的注意，曾經(jīng)穿著最大膽的紅裙，在畫室外等了他三天三夜。

結(jié)果，江淮連一個(gè)眼神都沒給她。

這件事，成了她一生的恥辱，從不許任何人提起。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聲音發(fā)顫。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刮业卣f。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床上，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沒有再理會她，拿起電話，打給了我的「好哥哥」。

「哥，你來一下我房間，媽好像不太舒服?！?/p>

云澈很快就來了。

他看到失魂落魄的我媽，立刻緊張起來。

「媽，你怎么了？」

我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手。

「云澈，你妹妹她......她瘋了！」

云澈轉(zhuǎn)過頭，狠狠地瞪著我。

「路云舒，你又對媽說什么了！」

我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我什么也沒說啊。我只是說，我想穿紅色的禮服，媽就變成這樣了?！?/p>

云澈皺起眉，顯然不信。

我嘆了口氣，幽幽地開口。

「哥，你難道不覺得，媽對江淮的執(zhí)念，已經(jīng)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地步嗎？」

「你閉嘴！」云澈厲聲喝道，「不許你這么說媽！」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shí)嗎？」我直視著他，「你敢說，這些年，我們家不是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爸爸不像爸爸，我不是我，我們所有人，都只是媽用來懷念他的工具！」

「夠了！」

一聲暴喝從門口傳來。

我爸站在那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一步步走進(jìn)來，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

「路云舒，我看你真是被我們慣壞了！竟然敢這么跟你媽說話！」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媽，我們家能有今天？江家能看得上我們？」

「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媽給你掙來的！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她！」

我看著他因?yàn)閼嵟で哪槪挥X得一陣悲哀。

可憐，又可恨。

他明知道自己是替身，卻為了那點(diǎn)可憐的安穩(wěn)和利益，心甘情愿地戴上這頂綠帽子。

甚至，還要逼著自己的女兒，跳進(jìn)另一個(gè)火坑。

「爸，」我輕聲說，「你真的甘心嗎？」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我有什么不甘心的！你媽愛我，我也愛她！我們的家庭很幸福！用不著你這個(gè)不孝女來挑撥離間！」

他說著，揚(yáng)起手就要打我。

我沒有躲。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為了維護(hù)我媽，打斷了我一根肋骨。

但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落下。

云澈抓住了他的手。

「爸，算了，妹妹也是一時(shí)糊涂?！?/p>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我哥一眼。

他卻避開了我的目光，扶著我媽，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媽，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云舒不懂事，我回頭好好教訓(xùn)她。」

「禮服的事，你別管了，我來解決。」

他把我媽和我爸勸了出去，然后關(guān)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gè)人。

云澈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云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拿回我的人生。」我說。

他沉默了。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我知道媽是偏執(zhí)了點(diǎn)，但她也是為了你好。嫁給江衍，對你，對我們家，都是最好的選擇?！?/p>

「最好的選擇？」我笑了，「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件可以用來交易的商品？」

他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反駁。

因?yàn)槲艺f的，是事實(shí)。

「云舒，」他放緩了語氣，「算哥求你，訂婚宴上，別鬧。等我們家和江家合作穩(wěn)定了，你想怎么樣，都行。」

他以為我還在因?yàn)槎Y服的事情鬧脾氣。

真是天真。

我看著他，忽然問：「哥，你不好奇，我為什么會知道媽年輕時(shí)候的丑事嗎？」

他愣了一下。

我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gè)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因?yàn)?，我手里，有更有趣的東西?！?/p>

「訂婚宴上，我會給所有人一個(gè)驚喜?！?/p>

說完，我退后一步，對他露出了一個(gè)意味深長的笑容。

云澈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4.

云澈的眼神在我臉上逡巡，試圖從我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他失敗了。

我現(xiàn)在的心，比冰山下的深海還要冷，還要靜。

「你有什么？」他壓低了聲音，帶著警惕。

「到時(shí)候你就知道了?！刮覜]有直接回答他。

我越是神秘，他就越是忌憚。

云澈盯著我看了半晌，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紅色的禮服，我去給你準(zhǔn)備。但是你記住，路云舒，不要玩火自焚?！?/p>

我笑了笑，沒說話。

玩火？

我巴不得這場火燒得再旺一些，將這個(gè)腐朽的家，燒得一干二凈。

訂婚宴當(dāng)天，我穿著云澈送來的那條火紅色抹胸長裙，出現(xiàn)在宴會廳。

裙擺曳地，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

瞬間，我成了全場的焦點(diǎn)。

我媽看到我的那一刻，臉都綠了。

她快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壓著聲音怒斥：「路云舒！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嗎！」

「媽，你看，多漂亮?！刮肄D(zhuǎn)了個(gè)圈，裙擺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客人們都說好看呢。」

周圍確實(shí)傳來不少驚艷的贊嘆聲。

我媽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去應(yīng)酬賓客。

我爸的臉色也不好看，他走到我身邊，低聲警告：「今天安分點(diǎn)，別給你媽丟人?！?/p>

我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爸。」

云澈站在不遠(yuǎn)處，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

我對他舉了舉酒杯，遙遙一敬。

江衍很快就到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裝，和我站在一起，紅白分明，倒是意外地相配。

他看到我時(shí)，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

「很適合你?！顾f。

「謝謝?！?/p>

訂婚儀式很快開始。

司儀在臺上說著千篇一律的祝福語。

我媽作為家長代表，上臺致辭。

她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畫著精致的妝容，看上去端莊又慈愛。

她拿著話筒，聲音哽咽。

「今天，看到我的女兒云舒和江衍站在一起，我真的非常感動，也非常欣慰。」

「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和江淮......」

她頓住了，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改口。

「我和云舒的爸爸，站在一起的樣子?！?/p>

臺下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我爸的臉，卻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在自己女兒的訂婚宴上，被妻子當(dāng)著所有賓客的面，公然提醒他只是個(gè)替身。

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殘忍的羞辱了。

我媽卻渾然不覺，繼續(xù)深情地演講。

「這是一種緣分的延續(xù)。我相信，江淮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也一定會感到高興的?！?/p>

她說著，抬起頭，望著天花板，眼中泛著淚光，仿佛真的能看到她的白月光。

臺下，已經(jīng)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云夫人，怎么句句不離那個(gè)江淮啊？」

「你不知道？當(dāng)年她追江淮追得可瘋狂了，可惜人家根本看不上她?！?/p>

「嘖嘖，那云先生豈不是......」

議論聲不大，但在安靜的宴會廳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我爸的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

云澈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diǎn)，他不停地用眼神示意我媽，讓她別再說了。

但我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她還在繼續(xù)。

「云舒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她知道我心里一直有個(gè)遺憾，所以，她愿意嫁給江衍，來圓滿我的人生。」

「她能嫁給江衍，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也是我們云家的福氣！」

這番話，徹底引爆了全場。

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又鄙夷的目光看著我。

仿佛我不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gè)為了滿足母親私欲，被送出去的祭品。

江衍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我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臺上的我媽。

時(shí)機(jī)，到了。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遙控器，按下了播放鍵。

宴會廳的大屏幕上，原本播放著我和江衍照片的PPT，突然切換了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