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起火時，我和老公都受困在屋內(nèi)。

濃煙彌漫中，他把唯一的濕毛巾遞給了我，還將我推向了墻角那處還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窗口，自己卻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

老公先被鄰居救了出來，率先脫困。

確定安全之后，我向他提出了離婚。

他滿臉震驚和悲傷地望著我：“就因為......我比你先脫困？”

我平靜地拿出手機(jī)聯(lián)系律師。

“對，就是因為你比我先脫困?！?/p>

周圍的議論聲頓時涌來：“這女人怎么這么惡毒，就因為嫉妒老公先脫困？連新聞都不敢這么編！”

“兄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娶了個恨不得你去死的老婆，簡直是三生不幸啊......”

我淡然回應(yīng)：“我的律師很快就會聯(lián)系你。我不僅要離婚，還要你凈身出戶。”

1

兩天后，婆婆李紅打來電話。

她憤怒地咆哮聲傳了過來:

“陽晴！你居然還有臉起訴離婚？”

“你當(dāng)真以為我兒子不敢和你離婚嗎？”

我挑挑眉，沉默不語。

見我久久不說話，對方的語氣有所緩和。

大概率是以為我怕了。

“陽晴，做人不能忘本啊。你生病的時候，是一舟徹夜不眠的照顧你?！?/p>

“你看看你嫁到我們家四年了，一舟什么時候跟你紅過臉？哪次不是由著你的脾氣？“你那雙手沾過一點(diǎn)洗潔精、洗衣液嗎？就連掃把一舟都沒有讓你拿過?！?/p>

“他辛辛苦苦上班賺錢養(yǎng)家，每天還變著花樣給你做飯煲湯，買禮物?！?/p>

“不說其他的，家里的冰箱全放著你愛吃的東西?！?/p>

“家里的衣柜，全部都是你的衣服，每個星期都有新款出現(xiàn)，可是一舟呢？換來換去就是那幾身?！?/p>

“陽晴，一舟待你不薄，鄰居先救他也不是他的本意，你何必鬧成這樣？”

“鬧成這樣多難看，你居然還想讓一舟凈身出戶，家里的錢有幾分是你掙的？我看凈身出戶的也該是你?！?/p>

“你撤訴，再好好道個歉，我們杜家還能接受你這個兒媳婦?！?/p>

我把玩著指甲，漫不經(jīng)心地回復(fù)。

“不好意思了，凈身出戶的只能是杜一舟?！?/p>

“哦對了，杜家我是不會回去了，誰想去誰去，別來沾邊?！?/p>

李紅語塞，再次開口，聲音明顯激動，只是一個勁兒地謾罵：

“瘋子，神經(jīng)病，一舟就該讓你死在火里！”

“天天就知道作妖，也不知道一舟看上了你什么?！?/p>

不想再聽，直接掛斷電話。

出事那天，我一脫困，立馬買了一套房子。

婚房已經(jīng)毀了，我總得有個地方住。

至于杜一舟，不關(guān)我的事。

新房子坐北朝南，陽光從落地窗沐浴進(jìn)來。

沒有杜一舟，別提有多舒服了。

稍作打扮，準(zhǔn)備出門吃惦記了很久的牛排。

剛出門，就收到閨蜜的信息。

“杜一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你確定要和他離婚嗎？”

“一舟對你怎么樣，我都看在眼里，你每天逛街買衣服做美容，家里的活一點(diǎn)也不干，每天就知道玩，是一舟在無條件的包容你?！?/p>

“我勸你三思而后行，過了村沒這店，小心以后孤獨(dú)終老?！?/p>

“還是說你和一舟發(fā)生什么矛盾了，跟我說說，我去跟一舟聊。”

“還有，別耍小性子，去醫(yī)院看看他。”

我看了一眼信息，沒有看第二眼的欲望。

杜一舟也在這時打來電話。

聲音低沉又溫柔：

“小晴，我們十年的感情，你還不相信我嗎？那天明明是你推開了我，怎么就起訴離婚了呢？”

“親戚朋友的電話都打來了，這次鬧得有點(diǎn)大了?！?/p>

“這兩天你住在哪里，我很擔(dān)心你。”

“只要你不離婚，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我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你過來一趟吧?！?/p>

愉悅的心情瞬間被破壞。

既然都想讓我去醫(yī)院。

我肯定是要讓他們?nèi)缭傅摹?/p>

2

我推開病房的門。

杜一舟見我的眼睛一亮。

立即跳下床，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小晴，你終于來了，是原諒我了嗎？”

“不離婚了吧？”

我厭惡地推開他。

杜一舟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李紅緊張地攙扶住他，扶著他躺在病床上。

她憤恨地看向我，開口就是指責(zé)：

“陽晴，你看你，哪有一絲為人妻子的樣子？”

“一舟對你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p>

“家里的衛(wèi)生是一舟在搞，就連你的襪子也是他在洗。”

“這些年你不去工作，那可是一舟一個人在養(yǎng)家?！?/p>

“好好道個歉，日子還是兩人過?！?/p>

昨天還說要讓我凈身出戶，今天居然又勸和了。

我冷笑一聲：

“是我不配做杜家的媳婦?！?/p>

“你讓杜一舟直接同意離婚不就好了?！?/p>

杜一舟張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么我突然之間就變了。

這時，閨蜜也來了。

她氣哄哄地走進(jìn)來，狠狠地在我臉上甩了一巴掌。

“杜一舟和你十年的感情，十年里他對你的無微不至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差把飯嚼碎喂你嘴里了?！?/p>

“反倒是你，我有點(diǎn)看不懂了?！?/p>

“一舟冒著生命危險將唯一的濕毛巾給了你，你是怎么做的？你不僅推開他，還要起訴他！”

“陽晴，我居然看錯了你?！?/p>

“我是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才開口罵醒你，你的眼睛也要擦點(diǎn)啊，明明是你自己在倒打一耙?！?/p>

“我們以后還怎么做朋友??！”

我是該把眼睛擦亮點(diǎn)。

我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直直地看著她。

“沒得做，那就不做了，我不稀罕。”

鐘悅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嘴唇顫抖著。

李紅上前，拉著鐘悅的手。

“還是你看得清楚。”

“哪像陽晴，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起訴離婚?！?/p>

“一舟是什么樣的人，那可是十里街坊都知道的好男人?！?/p>

鐘悅緩和下來，拍拍李紅的手。

“伯母你放心，我最為旁觀者，我看得很清楚?！?/p>

她又看向我，親昵地拉著我的手勸導(dǎo)。

“這次是你小心眼兒了。”

“夫妻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更何況一舟只是比你先脫困，又不是不救你?！?/p>

“你怎么能因為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小事，就要離婚？”

我緊緊蹙起眉頭，不悅地甩開她，拿出消毒紙巾擦干凈手。

“他既然能先出去，就說明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p>

“既然都沒把我當(dāng)回事，那我為什么不能離婚？”

鐘悅和李紅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說到底，這是我和杜一舟的事情，你們兩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李紅顫抖地指著我：“什么叫多管閑事，我是你媽！”

“我是你的閨蜜，十年的閨蜜！”

鐘悅也開始搭腔，仿佛有人在給她撐腰似的。

杜一舟終于從兩個女人身后出來了。

“陽晴，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只要你不離婚，我可以懲罰自己。”

說罷，他竟毫不遲疑地一個接一個巴掌朝自己扇過來。

頓時，沒有血色的臉紅腫起來。

鐘悅尖叫著攔住他。

朝著我吼道：“陽晴，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病房門口站著許多看熱鬧的人。

聽到他們的話，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嘖嘖嘖，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居然記恨自己的老公？”

“我看吶，她就是想讓她老公死在火場里?！?/p>

“你們還沒看清楚嗎？這就是道德綁架。鄰居先救的男人，女人不甘心，鬧離婚呢?！?/p>

顯然杜一舟的遭遇引發(fā)了男性的憤慨。

“娶了這樣的老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p>

“你這種人怎么還有臉活在世上，就應(yīng)該下地獄?！?/p>

甚至有個別情緒激動的，重進(jìn)病房，踢了我一腳。

有人帶頭，更多的人沖進(jìn)病房，對我拳打腳踢。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痛感。

我甚至能聽到手骨斷裂的聲音。

3

杜一舟努力阻止怒火沖天的人們。

反應(yīng)過來的鐘悅，急忙跑出去，找來了醫(yī)護(hù)人員。

很快，局面得到了控制。

而我也被送進(jìn)了手術(shù)室。

有人拍下了視頻，傳到了網(wǎng)上。

做完手術(shù)，清醒過來的我，看著熱搜。

“火災(zāi)中，丈夫先被鄰居救出，妻子不滿，起訴離婚?！?/p>

很快衍生出了第二條熱搜。

“災(zāi)難前，先護(hù)好自己，還是先救別人。”

熱搜評論已經(jīng)高達(dá)幾十萬條，我隨意掃了幾眼。

幾乎全是對我的謾罵和對杜一舟的贊揚(yáng)。

“丈夫先被救出來又不是他的本意，這跟丈夫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女人估計在外面有人了，這起訴離婚的理由太荒唐了。”

“這丈夫居然依舊認(rèn)為是自己錯了，二十四孝好男人啊。網(wǎng)友們，遇到這種男人就嫁了吧?！?/p>

“同意樓上，遇見這種女人，還在猶豫什么，趕緊離了吧?！?/p>

“現(xiàn)在不離，更待何時？”

我的病房門口圍了不少人，還有許多記者。

我聽見杜一舟的聲音。

他還在維護(hù)我：

“小晴只是一時生氣，她平時是個很好的人?！?/p>

“我們家也很和諧，我負(fù)責(zé)賺錢養(yǎng)家，她負(fù)責(zé)貌美如花?！?/p>

“平常我連家務(wù)都舍不得讓她干，她怎么會和我離婚呢?”

實在聽不下去了，我強(qiáng)忍著疼痛起身，打開病房的門。

“各位，起訴離婚是認(rèn)真的。我陽晴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給了杜一舟?！?/p>

“杜一舟，你也不用裝出這副假惺惺的樣子，讓人看得想吐?！?/p>

杜一舟好聲好氣地哀求我：

”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有什么事，我們自己回家解決，只要不離婚，隨你怎么樣?！?/p>

“l(fā)v新出的那款包，你不是很喜歡嗎，我給你買下來了，馬上就送過來?！?/p>

我絲毫不為所動。

“離婚，必須要離婚?！?/p>

“而且，你必須凈身出戶?！?/p>

圍觀的人忍不住沖過來，被醫(yī)護(hù)人員帶著保安攔住了。

“死女人，你怎么不下地獄？”

“你老公都舍不得你出去工作，賺錢養(yǎng)家已經(jīng)夠辛苦了，家務(wù)也是他做，你的日子已經(jīng)夠舒服了，居然還想讓他凈身出戶?！?/p>

“你最好祈禱自己別出門，否則出門就被車撞死了。”

記者們更是舉著話筒圍堵我。

“陽小姐，網(wǎng)上說的是事實嗎？您真的是因為鄰居先救的丈夫，而起訴離婚嗎？”

“陽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方便說一下嗎？是身患絕癥，不想連累家人嗎？”

我平靜看向眾人，淡然開口：

“網(wǎng)上說的是事實。”

“我的確因為丈夫先脫困而起訴離婚?！?/p>

“我也沒有身患絕癥，如果我真有病，我會直接耗到他們傾家蕩產(chǎn)?！?/p>

“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我會依法起訴傷害我的所有人。”

4

我的話徹底激怒了眾人。

一時間所有的唾沫星子都朝著我噴來。

我淡定后退，關(guān)上病房門。

半個月后，正式開庭。

由于我離婚的事鬧得很大，旁聽席上坐滿了人，也開了直播。

杜一舟面露悲傷：

“小晴，真的要鬧到這個地步嗎？”

“我們不能回到從前嗎？”

聞言，卻又忍不住回想起我們的從前。

十六歲認(rèn)識他。

他還只是一個清貧的學(xué)生。

因為一次交通意外，他為了救我，右腿骨折，內(nèi)臟受損，在醫(yī)院里足足躺了三個月。

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我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大學(xué)上的也是同一所。

剛到法定年齡，我便和他領(lǐng)證結(jié)婚。

全然不顧父母的反對。

母親說：“杜一舟一看就沒有什么上進(jìn)心，要是知道了我們家的情況，那還了得？”

杜一舟跪在我家門前三天三夜，硬生生將我娶回了家。

我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很羨慕我。

杜一舟對我很好，從來沒跟我紅過臉，也沒有罵過我。

我好像也陷進(jìn)了這個甜蜜的沼澤。

直到無法呼吸。

父母工作特殊，去年對外宣布死亡。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我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愿意見到他這副虛偽的模樣。

別開眼，冷冷道：“不能?！?/p>

“你若是同意凈身出戶，我可以既往不咎，也會取消起訴?！?/p>

杜一舟沒有說話，躲在了婆婆身后。

婆婆變本加厲，口出狂言：

“陽晴我告訴你，虧我兒子還記得讓人去救你，你還敢起訴離婚？想都別想，離婚可以，但是你必須凈身出戶！”

我撇撇嘴，嫌惡地說：“凈身出戶的只能是他?！?/p>

正式開庭。

我讓律師將證據(jù)提交給法官。

投影亮屏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杜一舟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