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敝x拂低頭撥弄著碗里的米飯，她還能說什么呢？

自從母親過世，林氏由妾室扶正，她的日子就變成了這樣。

只要發(fā)生矛盾，無論是不是她的錯，都會變成她的錯，所以漸漸的，她也就不解釋了。

此間情形，讓她不禁想起和阮衡的相識來。

那日家中招待前來科考的學(xué)子，溫瑩在屏風(fēng)后打碎了一個花瓶，卻說是她打碎的，溫延卿也是像今日這般，根本不待她辯解，甚至不問緣由，開口便訓(xùn)斥于她，是阮衡站出來澄清，才為她解了圍。

從那之后，她就注意到了他。

后來，阮衡成了父親的門生，再后來高中，他們就成親了。

母親只得了她一個女兒，原本她也是要招婿的，父親顧及阮衡的面子，想讓她出嫁，是他主動說她生下的第二子隨她姓謝，將來過繼回謝家。

從初見的心生歡喜到如今的相看兩厭，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

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呢？

在這段感情里，她問心無愧。

只是，她累了。

至于溫延卿和林氏的話，反正母親已經(jīng)同意了，他們的意見，不重要。

吃過飯，謝拂就回了阮府。

她叫來歡梔，“讓人給皇后娘娘傳個話，就說我答應(yīng)了?！?/p>

......

“什么？！謝小拂，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告訴我！你到底還拿不拿我當(dāng)好朋友了？！”

去往護(hù)國寺的馬車?yán)?，謝拂揉著一邊被刺得耳膜生疼的耳朵，聲音帶著幾分心虛，“窈窈，你別生氣，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嗎......”

商令窈咬著牙，陰測測的聲音傳來，“是啊，你怎么不等大婚當(dāng)天再告訴我呢......”

“呵呵......”謝拂干笑兩聲，“這怎么行，我當(dāng)然要請你來為我掌掌眼了?！?/p>

商令窈這才輕抬下巴，輕哼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p>

說起來，她古怪地看了謝拂一眼，“你怎么這么突然就和離了，不像你的性子??？”

謝拂的眼底飛快劃過一抹黯然，但更多的是釋然，“就是覺得累了，不想再繼續(xù)了?！?/p>

這抹黯然當(dāng)然逃不過離她極近的商令窈的眼睛，想起阮衡，她拳頭都硬了，“離了也好，那個阮衡，我早就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還敢嫌棄你性子不好，下次見到他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

謝拂心底劃過一抹暖流，商令窈出身榮陽伯府，她們母親先前也是好友，對她多有照拂，而且商令窈雖然比她小兩歲，卻是她唯一的好友，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真心為她著想的人了。

“你要相看的是人是誰？”這也是商令窈好奇的地方。

“見到再說吧，皇后娘娘挑的人選，總不會錯的?！敝x拂含糊了一下，沒告訴她那人的身份。

說來皇后娘娘動作也是真的快，那日她讓人往宮里回了信，第二天皇后身邊的人就來說約三日后在護(hù)國寺見面，她心里沒底，所以就叫了好姐妹來壯壯膽。

進(jìn)入四月，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來護(hù)國寺上香的香客仍舊絡(luò)繹不絕。

“聽說護(hù)國寺的護(hù)身符很靈，我想去求一個?！敝x拂道。

商令窈點頭，“來都來了，護(hù)國寺的住持了無大師佛法高深，若是能得他親自開光的護(hù)身符，定然更為靈驗?！?/p>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了無大師?！敝x拂道。

了無大師一日只見一位香客，不看錢銀地位，只看緣法，不過謝拂也不是強(qiáng)求之人，若能見到最好，若是見不到也無妨。

兩人結(jié)伴往后去，剛到了無大師的禪房門口，還未說明來意，就被一個小沙彌請了進(jìn)去。

小沙彌看出謝拂眼底的疑惑，“住持交待過，今日有有緣人到訪，特命小僧前來，施主請吧?！?/p>

了無大師只要見謝拂一人，商令窈就在不遠(yuǎn)處閑逛。

進(jìn)入禪房，謝拂就看到了身披袈裟端坐在蒲團(tuán)上的了無大師，他手捻佛珠，慈眉善目，仿佛靠近他，自己也能被佛法浸染。

“了無大師?！敝x拂念了句佛號。

“施主請坐，”了無大師睜眼，“施主所為何求？”

“我想求一個護(hù)身符?！?/p>

一刻鐘后，謝拂從禪房出去。

商令窈一見她就迎了上來，“如何，護(hù)身符可求到了？”

謝拂點點頭，她也沒想到竟然這么順利，只是了無大師在聽到她的要求后，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護(hù)國寺住持親手開光的護(hù)身符，這樣應(yīng)該就不會被克到了吧？”謝拂捏著護(hù)身符，小聲道。

“什么？”商令窈沒聽清。

“沒事，”謝拂飛快地?fù)u搖頭，“我們走吧?！?/p>

與此同時，禪房內(nèi)。

謝拂走后，一個人自屏風(fēng)后走出，一身玄衣，神色淡漠，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她就是你說的有緣人？”

兩年前他身受重傷回京養(yǎng)傷，母親讓了無大師替他算了一卦，說是他三年后會有一死劫，若要化解，須等有緣人出現(xiàn)。

因為這一卦，他這兩年都被勒令待在京城。

他覺得甚是荒唐，方才那不過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娘子，若那卦象是真的，她又有何能力為他化解？

了無大師八風(fēng)不動，“時也，命也?！?/p>

......

約定的時間將近，謝拂和商令窈已經(jīng)到了后山的水榭，正在喝茶，不多時，廊柱外傳來一聲驚呼。

“謝姑娘！好巧，你也在這！”

謝拂回頭，看見一臉驚訝的端陽公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演技有點過于夸張了。

“端陽......”

商令窈驚訝地張大嘴巴，榮陽伯府是有出席宮宴的資格的，所以她自然見過端陽公主。

端陽公主怎么會在這？

“我在家中行三，叫我封三就行，”端陽公主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制止了她們要行禮的動作，朝側(cè)后方道，“小舅舅，我們在這歇會兒吧?！?/p>

話音落，廊柱后走出一人來，身形高挑，生得一副極俊朗的樣貌，劍眉斜飛入鬢，襯得一雙眼眸銳利如寒星，鼻梁高挺，薄唇輕抿著，不怒自威，在戰(zhàn)場上，單憑這張臉，就能讓敵軍聞風(fēng)喪膽。

再結(jié)合端陽公主的稱呼，謝拂斷定，這便是他們大虞朝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定北大將軍，人稱冷面閻羅的賀叢淵了。

不過他現(xiàn)在還多了一重身份，她的相看對象。

他應(yīng)了一聲，便拾級而上，水榭中原本寬敞的空間似乎都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逼仄。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