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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凌晨一點,我剛結(jié)束一臺長達十小時的手術(shù),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
是兒子幼兒園的家長群,一位備注為“家委會主席-樂樂媽媽”的家長,在群里@了我?guī)资椤?/p>
點開一看,她甩出了一張幼兒園捐款活動的收款截圖,緊接著是一段語音,語氣尖酸刻?。?/p>
“睿睿媽媽,全班40個孩子,39個都為我們幼兒園的‘愛心圖書館’項目捐了款,最低的也捐了五千。就你家一分沒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們家委會組織的活動?”
我疲憊地打字回復(fù):“抱歉,這幾天太忙了。而且我認(rèn)為捐款應(yīng)憑自愿,不應(yīng)該是逼捐?!?/p>
這句話仿佛點燃了炸藥桶。
樂樂媽媽立刻給我打了語音電話,聲音大到刺耳:
“自愿?我們這是貴族幼兒園,培養(yǎng)的是集體榮譽感!你家孩子不捐,別的孩子怎么看他?到時候他被孤立了,你負(fù)得起責(zé)嗎?”
“我再強調(diào)一遍,”她不屑地冷哼,“要么,你現(xiàn)在立刻補捐,給大家一個交代。要么,明天就讓你兒子在全園師生面前檢討,承認(rèn)自己拖了班級后腿!”
......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機丟在副駕,我甚至沒力氣去想這件事。
只想回家,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車開到一半,手機又開始新一輪的瘋狂震動。
我沒理會。
但那震動鍥而不舍,仿佛我不看,它就能把手機震到報廢。
紅燈路口,我煩躁地抓過手機。
又是那個家長群。
樂樂媽媽把我們剛剛的通話內(nèi)容,掐頭去尾,只留下我的那句“捐款應(yīng)憑自愿”,然后截圖發(fā)到了群里。
她還發(fā)了一段長達60秒的語音,聲音帶著哭腔,委屈至極。
“各位家長,我真的盡力了。為了咱們班的集體榮譽,我熬了好幾個通宵做方案,聯(lián)系廠家,就是想給孩子們建一個最好的圖書館??深n寢屢痪洹栽浮?,就把我們所有人的努力都否定了?!?/p>
“她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全職媽媽都沒事干,就喜歡搞這些活動?我們還不是為了孩子!”
群里瞬間炸了。
“太過分了吧!怎么會有這種自私的家長?”
“就是,樂樂媽媽別哭了,我們都支持你!你為了這個班付出了多少,我們都看在眼里?!?/p>
“@睿睿媽媽,趕緊出來道歉!順便把款補上!”
“五千塊錢對這個幼兒園的家庭來說算什么?裝什么窮?”
我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指責(zé),連打字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這些人,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她們只享受抱團欺凌一個“異類”的快感。
一個備注著“軒軒爸爸”的人突然私聊我。
“睿睿媽媽,你也別太往心里去,樂樂媽媽就那樣,喜歡拿雞毛當(dāng)令箭。你就捐個五千塊,破財消災(zāi),不然她能一直纏著你,你兒子在班里也難做?!?/p>
我回了他一句:“謝謝,但我沒錯?!?/p>
對方發(fā)來一個省略號,再也沒了下文。
我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扔回副駕。
車窗外的城市燈火,沒有一盞能照進我心里。
回到家,兒子睿睿已經(jīng)睡著了。
他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被子里,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床頭柜上,放著他畫的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媽媽,正在給一個小病人看病,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媽媽是英雄”。
我的鼻子一酸。
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我拼命工作,卻缺席了他成長的太多瞬間。
我俯下身,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睿睿,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p>
第二天一早,我送睿睿去幼兒園。
特意比平時早了半小時,想找班主任王老師談?wù)劇?/p>
王老師一見到我,臉上的笑容就有些不自然。
“睿睿媽媽,這么早啊?!?/p>
“王老師,關(guān)于捐款的事,我想......”
她立刻打斷我:“睿睿媽媽,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我們幼兒園一直很注重培養(yǎng)孩子的集體榮譽感。你看,別的孩子都捐了,就睿睿沒捐,這樣對他自己的成長也不好?!?/p>
她的語氣很溫和,說出的話卻讓我渾身發(fā)冷。
“王老師,捐款是個人意愿,不應(yīng)該和集體榮譽捆綁。更不應(yīng)該用這個來衡量一個孩子的好壞?!?/p>
“道理是這個道理,”王-老師推了推眼鏡,“但現(xiàn)實是,樂-樂媽媽在家長中的影響力很大,很多活動都需要她組織。我們園方也不好過多干涉?!?/p>
她這番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們知道她不對,但我們?nèi)遣黄鹚?,所以只能委屈你?/p>
我看著她躲閃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絲期望也破滅了。
“我明白了?!?/p>
我拉著睿睿轉(zhuǎn)身就走。
這個幼兒園,不能再待了。
“媽媽,我們不去上學(xué)嗎?我跟小胖約好了今天一起搭積木的?!鳖nQ鲋∧槪瑵M眼不解。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
“睿睿,媽媽給你換個新幼兒園,好不好?”
睿睿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我不要!我就喜歡這里!這里有王老師,還有小胖和豆豆!”
看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樣,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
就在這時,樂樂媽媽帶著幾個家長,簇?fù)碇粋€穿著園服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她看到我,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立刻拉著她兒子樂樂往后退了一步。
“喲,這不是睿睿媽媽嗎?怎么,知道自己錯了,來給全班同學(xué)道歉了?”
她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里全是輕蔑。
跟在她身后的幾個家長也跟著附和。
“就是,自己做錯了事,還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容易!”
“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你和你兒子都別想走出這個校門!”
她們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蒼蠅,瞬間把我圍了起來。
我把睿睿緊緊護在身后。
“讓開?!蔽业穆曇舨淮?,但足夠冷。
樂樂媽媽被我的氣勢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怎么?還想動手???我告訴你們,都拿手機錄下來!讓大家看看,這種不為集體做貢獻的人,素質(zhì)有多差!”
幾個家長立刻掏出手機,對準(zhǔn)了我的臉。
閃光燈亮起,刺得我眼睛生疼。
睿睿被這陣仗嚇到了,緊緊抓著我的衣服,身體不停地發(fā)抖。
“媽媽,我怕......”
我心疼地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睿-睿不怕,媽媽在?!?/p>
我的冷靜,似乎激怒了樂樂媽媽。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裝什么裝!我告訴你,今天這捐款,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五千塊,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我就讓你兒子,現(xiàn)在,立刻,站到升旗臺上去,跟全園的小朋友承認(rèn),他媽媽是個自私自利,拖班級后腿的壞女人!”
她的話音剛落,園長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哎呀,這是干什么呢!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我以為救星來了。
沒想到園長只是象征性地勸了兩句,就轉(zhuǎn)向我。
“睿睿媽媽,你看,樂樂媽媽也是為了班級好。要不,你就......”
她的眼神示意我服個軟,把錢交了。
我冷笑一聲。
原來,她們都是一丘之貉。
“如果我不呢?”
園長的臉色沉了下來。
“睿睿媽媽,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們是民辦幼兒園,經(jīng)營也不容易。家委會的支持對我們很重要?!?/p>
“所以,為了你們的‘經(jīng)營’,就要犧牲我的兒子?”
“話不能這么說,”園長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們也是為了睿睿好。他以后要融入社會,不能這么不合群啊?!?/p>
“不合群?”我重復(fù)著這三個字,覺得無比諷刺。
“因為我們沒有參與一場被包裝成‘愛心’的勒索,所以我們就是不合群?”
樂樂媽媽尖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誰勒索你了!你這是誹謗!”
“對!誹謗!我們可以告你!”
“園長,你聽聽,她還在狡辯!這種家長教出來的孩子,能是什么好東西?必須讓他公開檢討!”
幾個家長又開始鼓噪。
園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氣焰囂張的樂樂媽媽,最終做出了選擇。
“保安!”園長對著不遠處喊了一聲,“把睿睿同學(xué),‘請’到升旗臺上去!”
兩個保安聞聲而來,面無表情地走向睿睿。
睿睿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死死地抱著我的腿。
“媽媽!我不要去!我不要檢討!”
“我看誰敢動他一下!”
我將睿睿護在懷里,雙眼赤紅地瞪著那兩個保安。
他們被我的眼神嚇得停住了腳步。
樂樂媽媽見狀,直接上前,伸手就要來拽我懷里的睿睿。
“你個小雜種,跟你媽一樣不知好歹!給我過去!”
她的手指甲又長又尖,直接劃過睿睿的臉頰。
一道血痕,瞬間出現(xiàn)在兒子白嫩的小臉上。
血珠滲了出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我看著兒子臉上的血痕,聽著他因為疼痛和驚嚇而變得嘶啞的哭聲。
一股冰冷的怒火,從我的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猛地抬起頭,眼神落在樂樂媽媽那張得意的臉上。
“你,找死?!?/p>
我一巴掌扇了過去。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啪!”
一聲清脆的巨響,回蕩在幼兒園的上空。
樂樂媽媽整個人都被我扇懵了,踉蹌著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捂著迅速紅腫起來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敢打我?”
周圍的家長和老師也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靜瘦弱的單親媽媽,會突然動手。
“打你?”我一步步向她逼近,聲音冷得像冰,“我今天還要廢了你!”
她抓傷了我兒子。
這是我的底線。
誰碰,誰死。
“瘋子!你這個瘋子!”樂樂媽媽從地上爬起來,歇斯底里地尖叫,“保安!園長!你們都死了嗎?她打人!快把她抓起來!報警!我要讓她坐牢!”
園長和保安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來攔我。
“睿睿媽媽,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動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解決不了問題?”我甩開園長的手,“她動手抓傷我兒子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這句話?你們眼瞎了嗎?”
我指著睿睿臉上的血痕,質(zhì)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們現(xiàn)在跟我談冷靜?談法律?”
“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件事,沒完!”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些剛剛還囂張跋扈的家長,紛紛避開了我的視線。
園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知道,事情鬧大了。
“快!快帶樂樂媽媽去醫(yī)務(wù)室!”園長指揮著老師。
然后她轉(zhuǎn)向我,語氣變得強硬。
“睿睿媽媽,你毆打家長,影響惡劣!我們幼兒園不能留睿睿了,請你立刻帶他離開!并且,我們保留追究你法律責(zé)任的權(quán)利!”
這是要趕我們走了。
“走?可以?!蔽依淅涞乜粗?,“但在走之前,有筆賬,我們得算清楚?!?/p>
我掏出手機,沒有理會周圍的嘈雜。
我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陳助理。”
“董事長,您有什么吩咐?”電話那頭的聲音恭敬而高效。
“晨星教育基金,立刻撤回對‘金色搖籃’幼兒園的所有贊助和合作項目?!?/p>
“另外,查一下‘金色搖籃’幼兒園的所有資質(zhì)、消防、衛(wèi)生許可,以及近三年的稅務(wù)情況。我要在十分鐘內(nèi),看到最詳細(xì)的報告。”
“最后,幫我聯(lián)系一下教育局的李局長,就說我說的,他轄區(qū)內(nèi)有幼兒園搞‘逼捐’,還縱容家長霸凌幼兒,性質(zhì)極其惡劣?!?/p>
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我。
樂樂媽媽捂著臉,嗤笑出聲。
“哈哈哈哈!我聽到了什么?董事長?教育局李局長?你以為你在演電視劇嗎?一個窮酸外科醫(yī)生,口氣倒不??!”
“就是,嚇唬誰呢?還撤回贊助,你知道金色搖籃背后是誰嗎?”
“園長,別跟她廢話了,趕緊報警吧!”
園長的臉色也很難看,她認(rèn)為我是在虛張聲勢,讓她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
“睿睿媽媽,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帶著你的孩子離開!否則......”
她的話還沒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
園長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喂?誰???沒看我這正忙著嗎!”
下一秒,她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