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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為了給身患絕癥的青梅一個家,我的夫君謝玨在我懷胎兩月之際,一紙和離書把我扔出了世子府。
而他也承諾,要彌補這個女人一個孩子。
“嫣兒不愿與她人共侍一夫,現(xiàn)只好委屈你做我的通房丫鬟了?!?/p>
“但我向你保證,你在我謝玨心中永遠都是正妻,我已在長安郊外替你置辦了別院,你就在那兒替我誕下子嗣吧,只是這孩子得過繼給嫣兒,不然如何做王府的嫡子呢?!?/p>
他面不改色的說完,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許嫣兒入府后,將關(guān)于我的所有物件全都燒的精光。
很快整個長安城都在傳,是我性子尖酸刻薄,有失婦德,所以才會被謝玨趕走。
我奄奄一息的倒在世子府后巷,看著他端著一碗紅花面帶愧色的望著我。
“對不起書儀,嫣兒她不愿接受你的孩子,所以...”
“但你放心,你還這么年輕,咱們還有機會重新要孩子的!”
他掰開我的嘴將紅花灌下,滾燙的液體在我小腹瞬間炸開。
我神情悲切的看著這個自己愛了五年的男人,沒有掙扎,也沒有尖叫。
只因我早就與系統(tǒng)說好,五日后便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1
“宿主,你確定嗎?一旦離開后便再也回不到這個世界了。”
系統(tǒng)空靈的機械聲從不遠處響起。
“是,我要用我剩余所有積分回家?!?/p>
聽到我堅定不移的回應,系統(tǒng)頭一次沉默不語。
因為在現(xiàn)世,我是個孤兒,即便回去也沒有任何親人可以依靠。
而留在這兒,起碼還有謝玨一人會關(guān)心自己。
可他,又真的是我最終的歸宿嗎?
今年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六年,而我也終于完成了攻略深情白切黑男配的主線任務。
但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系統(tǒng)卻突然了補發(fā)一個臨時的支線任務。
原來是謝玨不知從哪聽說我要走了,拿著劍一把刺穿了自己的肩胛。
等我慌忙趕到時,他已遍體鱗傷的倒在血泊中。
男人的手輕輕劃過我的發(fā)間,猩紅的血浸透了我的裙擺,他痛苦的閉上眼緩緩哀求道。
“書怡,別走,求你了...”
那會的謝玨早已蛻變成了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想巴結(jié)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可在他的心中,任何人的諂媚和阿諛都比不上我一人。
一時間,長安城無人不夸贊我們情深似海。
可在艷羨聲中,我從未忘記我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那會的我們住在山崖間的小破屋里,每日天不亮我就起來砍柴做飯,靠挖野菜供謝玨去學堂念書。
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但我們都無比珍惜彼此的存在。
待到謝玨終于金榜題名,他立馬跪下向皇帝請旨要娶我為妻。
他親自下堂為我挑選婚服鳳冠,帶著我打馬游街,向長安城的所有人宣告我們即將結(jié)為夫妻的好消息。
婚后這幾年,我們一直過得幸福甜蜜。
但就在我診出有孕兩月之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撞見許嫣兒入府那日,我懷中正揣著給孩子繡好的虎頭帽。
謝玨神色倉促,臉上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憂愁。
我的心一寸一寸涼下去,只因許嫣兒是謝玨的情劫,而謝玨注定會為了她家破人亡。
可還未等我有所動作,謝玨就已經(jīng)給我下了和離書,要我體恤他的小青梅,要我做他的通房丫鬟。
空氣里還裹著血的味道,我的手輕輕放在平坦的腹部,那片突如其來的空洞,痛得讓我無法呼吸。
“書怡,你別太難受了,這孩子也才剛滿兩月,算不上是條人命,你就當生了場病吧?!?/p>
謝玨蹲在我身邊,眼里帶著一絲不忍的望著神情空洞的我。
“咱們都還年輕,還有機會再有孩子的?!?/p>
我身體一僵。
原來在他心里,這個孩子連一條人命都不如。
男人俯在我耳畔仍在碎碎念著,言語里滿是對未來我們幸福生活的規(guī)劃。
“謝玨?!?/p>
聽到我疏離冷漠的聲音,他忽的看向我。
“我要走了。”
謝玨嘴角揚起的笑意驟然碎裂。
2
謝玨沉默半晌,狹長的眉峰緊蹙。
“書怡,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跟我說玩笑話了。”
“你無父無母,除了我以外外頭哪個地方能收留你?再說,當年也是你一心想留在我身邊的?!?/p>
“我也知曉那所謂的‘系統(tǒng)’早就離開了,那會你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你為了讓我出言挽留你故意編造出來的?!?/p>
聽到這話,我鼻頭一酸。
當年的我確實為了謝玨放棄了一次回家的機會,可那時的他也斬釘截鐵的向我承諾。
“書怡,若是有一天你真的走了,那我也不會茍活?!?/p>
可到頭來,違背誓言的人卻又是他。
我緩緩閉上雙眼,不愿再去和他過多解釋。
謝玨見我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心頭也開始急了,但未等他說些什么,府內(nèi)忽的傳來丫鬟匆忙的呼喚聲。
“不好了,殿下,許姑娘的病不知怎的又開始發(fā)作了!”
謝玨聽聞這話,抬腳便往府門趕去。
偏僻的別院瞬間安靜下來,我踉蹌著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坐到那顆從前謝玨親手為我種下的槐樹旁。
秋風蕭瑟,不知不覺間我逐漸陷入了沉睡。
再睜眼,我是被院外的喧嘩聲吵醒的。
這兒本就是謝玨專門休憩來乘涼的別院,平日里鮮少有人會來。
待我推開院門,才發(fā)現(xiàn)外頭圍滿了人,除了謝玨以外,還有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見到我,雙眼立馬放光。
“是了,那妖物就藏在這兒!”
未等我發(fā)問,謝玨率先冷下臉,吩咐著幾個下人沖進來開始到處翻箱倒柜。
我本就虛弱,被他們撞得頭暈眼花,卻仍強忍著不適怒斥。
“你們憑什么動我東西!”
一雙大手突然緊拉住我的腕骨,回頭看去,我才發(fā)現(xiàn)謝玨滿臉陰翳,眸中是我讀不懂的神色。
“昨夜嫣兒被夢魘折磨的痛不欲生,診治的郎中說她是被人下了邪術(shù),今日我請了長安城遠近聞名的主持,他一來便看出這府中被人做了手腳?!?/p>
我剛要出聲反駁,卻不料有人高聲喊道。
“大家快看!”
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張碩大的黃紙,上頭寫滿了許嫣兒的八字,那黃紙后頭還分別用紅字標記了各種詛咒的符號。
老和尚迅速將黃紙奪走,蹙著眉不斷翻看著。
“這的確是許姑娘的生辰八字。”
“殿下,這詛咒十分兇險,想必下咒之人心腸十分歹毒,又是咒許姑娘身子變差,又是咒她夢魘不斷,最后還用血下了殺咒...”
“這明顯就是想害許姑娘死?。 ?/p>
“胡說八道!”
我面色鐵青。
“我根本就不知曉她的生辰八字,何來下咒一說?再說我搬來偏院已有一月之久,哪來時機搜羅符紙暗中陷害?”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謝玨身上。
3
謝玨從老和尚手中接過黃紙,仔細打量后才緩緩道。
“這段時日,書怡的的確確一直呆在這,從未出門...”
“阿玨?!?/p>
一道虛弱清麗的女聲忽的打斷了他的話。
許嫣兒穿著金制的羅裙,外頭還披著套時興的鹿毛。
我認出那鹿毛氅子乃是秋獵時謝玨博得頭彩,皇帝專程賜給他的九色鹿絨,平日里謝玨愛惜的不得了,連摸都不讓我摸。
許嫣兒看上去仍有些憔悴,說話的語氣很輕。
“阿玨,這些日子里多謝你的照料,我也是時候該走了?!?/p>
聽到這話,謝玨墨深的瞳仁驟然縮緊。
“嫣兒,你身子尚未痊愈,怎能說走就走,而且我還未實現(xiàn)你的愿望呢?!?/p>
許嫣兒假意咳嗽幾聲,掩面啜泣道。
“不必了,這件事是我太沖動。這些年我們分離的太久,未曾想再見面時你已有妻室,若因著我一人的任性害得你們夫妻二人鬧不快,那我便成了整個王府的罪人了。”
說完,許嫣兒剛向我邁出一步,忽地身子一軟,竟險些癱倒在地。
“嫣兒!”
謝玨猛地將我推開,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攬入懷中,眼底翻涌著幾乎要溢出的疼惜與慌亂。
老和尚見狀立馬呼喊著。
“是詛咒!若再不化解,恐怕邪氣就要侵入五臟六腑,到那時許姑娘恐怕小命就不保了啊!”
謝玨臉色愈發(fā)陰沉。
“如何解?”
“下咒之人,需跪在佛堂內(nèi)用血抄九十九遍經(jīng)書,還得把屋內(nèi)所有用過的物件全都燒毀,除此之外...”
“還要把下咒之人的褻衣每日系在不同陽剛之氣重的男人胸前,方可鎮(zhèn)壓邪氣!”
此話一出,我我怔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這樁樁件件,即便是放在我原來的世界那也是違法的,更別提這個無比重視女子貞潔的時代。
謝玨沉默半晌,可當他懷中的許嫣兒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時,他還是咬牙開口道。
“那就勞煩您,幫我祛除邪氣了?!?/p>
我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頓在原地絕望的看著謝玨。
“那些可都是女子的物價,你當真要...”
“無妨,我會派人管好他們的嘴?!?/p>
“況且,當初也是你自己說的,在你家鄉(xiāng)那邊的人們從不講究這些禮儀風俗,你現(xiàn)在又在胡鬧些什么?”
我怔在原地,不由自主回想到我們初識那日。
那會的謝玨家境貧困,在上山砍柴的路上意外落入獵人設下的陷阱,是我不顧危險只身跳進土洞內(nèi)將他救起。
甚至還褪去自己單薄的衣裳為他包扎傷口。
謝玨滿懷愧疚的抱緊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讓我受委屈。
我羞紅了臉躲進他懷中,直至今日才發(fā)覺,那件事在他眼里不過是我不知檢點的舉動。
愣神之際,系統(tǒng)的聲音忽然響起。
“恭喜宿主,您的申請已通過,只需再等兩日便可以離開了,那到時這副身體會自動死亡,宿主可以提前準備了?!?/p>
只要再等兩日,我就能永遠離開這個讓我傷心欲絕的地方了。
想到這個,我也不再過多糾纏,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下人們開始四處搜集我的褻衣和小衫。
許是我的表現(xiàn)過于平靜,謝玨卻突然開口。
“書怡,有我在,不會有人知道這些衣裳是誰的。”
“待到邪氣祛除,我便將它們重新搜集起來燒了?!?/p>
我沙啞著聲音道。
“好?!?/p>
看到我如此乖順的模樣,謝玨滿心歡喜的抱著懷中的女人離去,吩咐著下人們將我的衣物盡數(shù)拿走。
入夜,我的貼身丫鬟哭喪著臉來報。
“不好了夫人,殿下說...要在兩日后娶許嫣兒為正室了!”
“殿下本不愿辦喜事的,可那老和尚偏說這樣能快一些祛除邪氣。”
我抱著給孩子繡的虎頭帽,神情空洞的望著窗外渾濁的月亮。
“那便替我向殿下賀個喜吧?!?/p>
4
第二日清晨,整個攝政王府都在為這場喜事做準備,也就是這日,府中的管事嬤嬤尋上了我。
“嶺南也算是夫人和殿下定情的地方,搬過去殿下也定不會虧待您的,夫人好好想想吧,這都是殿下和許姑娘的意思。”
我雖然早早就知曉謝玨想讓我搬走,可竟沒料到居然要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讓我走。
見我不說話,嬤嬤也面露難色開口道。
“殿下還說了,您不必操心任何衣食住行,他會為您安排好一切。”
“到那時您直接上轎過去就是。”
說完,嬤嬤又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遞給我。
“這是殿下專門留給夫人的,要是您過去后還差銀兩就去當?shù)氐腻X莊要就好?!?/p>
我剛想拒絕,可又想到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除了謝玨外還有不少層與我交好過的人,索性便收下了。
自從我們和離后,我便再也沒出過偏院。
來到人聲鼎沸的市集上,忽的生出些些不適。
從前長安城內(nèi)就有許多人認識我,可不知為何,今日走在街上大家都紛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
我心下無比忐忑,只想著快些買好東西送給自己的朋友們。
可每當我來到一家鋪子,店內(nèi)的小二便會將門重重合上。
直到連續(xù)碰壁五家后,我忍無可忍終于用手擋住了即將合住的門欄。
“嘶?!?/p>
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店小二見我皺著眉也還是將門敞開。
“你...你別訛上我啊,這是你自己擋住的,和我沒有關(guān)系?!?/p>
我將手收回,忍住疼道。
“你們今日為何都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沒好氣的沖我翻了個白眼,拍拍手轉(zhuǎn)身。
“若我今日做了你的生意,那恐怕往后長安城內(nèi)不會有女子再來小店光顧了?!?/p>
“你這是何意?”
小二的目光繞著我的身子看了一圈,神情滿是不屑與輕蔑。
“你自己做的事如今倒還裝起愣了,如今長安城內(nèi)所有的太監(jiān)和鰥夫人人胸前都掛著你的褻衣,就你這般淫蕩的賤婦,我們招待不起!”
說完,店小二重新將店門重重關(guān)上,留我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原來大家用那般不善的眼神看我,是因為這個。
我再也受不了,轉(zhuǎn)身朝家中跑去。
可就在我穿過街巷時,卻被一群赤裸著上身的流民擋住了去路。
待我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群人的胸前,都掛著幾件紅色的褻衣,更有甚者直接將它們系在自己的跨處。
我正欲抽身離去,便撞上一個老鰥夫淫邪的視線,半晌后他竟還沖我露出了獰笑。
“你不就是被攝政王掃地出門的那個臭丫鬟嗎?”
聽聞這話,這群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朝我走來,我驚愕在原地,四肢被嚇得動彈不得,剛抬腳離去時男人粗糙的大手便將我死死拽倒在地。
幾個人很快將我圍住,我想開口叫人,但街口的人見到是我躺在地上也都紛紛避而遠之。
“想走?你不是欲求不滿,天天想著法子勾引男人嗎,怎么?是咱們攝政王不行,還是你就是個不要臉的淫婦!”
說著,數(shù)只粗礪的手便如獸群般撲來,瘋狂地撕扯著我的衣衫,我憤怒的抬起手推開他們,卻沒曾想為首的流民直接將我壓在地上,一巴掌朝我扇來。
“呸,勾欄瓦肆的東西,還想反抗你爺爺!”
一掌落下,震得我唇間嘔出腥甜。
當男人再度伸手掐住我的脖頸時,一柄長劍忽的朝他落下。
“給本王住手!”
帶著謝玨身上余溫的衣裳輕輕披在了我的肩頭,他小心翼翼的扶我起來,陰鷙目色滲著寒意。
我虛弱的倒在他的懷中,想要掙脫卻又沒有絲毫力氣,最后的意識里只剩下男人憤怒的嘶吼聲。
再度清醒,謝玨仍舊坐在我的身側(cè),他緊緊握住手滿臉愧疚道。
“書怡...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p>
我痛苦的閉上雙眼,偏過頭不愿與他對視。
“謝玨,我...想提前幾日離開長安?!?/p>
他眸底閃過一絲顫抖,可還是拒絕了我的請求。
兩日后,整座攝政王府張燈結(jié)彩,唯有我獨自一人臉色慘白的躺在床榻上。
許是為了讓我有個充足的緣由離開這個世界,我這幾日一直郁郁寡歡,什么食物都難以下咽。
丫鬟在外請了一個又一個的郎中,可一聽說是我病了,大家都不愿入府為我診治。
丫鬟急的一整個通宵未能合眼,而我卻十分淡然,甚至還要強撐著愈發(fā)羸弱的身子去看看大婚的現(xiàn)場。
我悄悄躲在院角,默默看著院中仆從穿梭如織,鑼鼓喧天,忽的想起我與謝玨成親那日,也是這般熱鬧。
只可惜,當年的歡喜是我和他的,可如今的歡喜是他們的,而我,什么也沒有。
即將離去時,久違的系統(tǒng)忽的向我發(fā)出指令。
“恭喜宿主即將脫離本世界,倒計時即將開始,請耐心等待...”
我心頭微動,嘴里不自覺的呢喃著。
“終于可以回家了?!?/p>
話音剛落,我卻突然被人死死捏住了雙肩。
謝玨雙目赤紅的看著我,嗓音沙啞的厲害。
“回家?你要回哪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