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小區(qū)里的“老好人”，誰家有事她都第一個沖上去幫忙。

鄰居小孩饞了，她就偷拿我準備考研的零食和牛奶。

對門大爺病了，她就逼我退掉醫(yī)院的專家號，把錢“借”給大爺買保健品。

我生日那天，樓上張阿姨的兒子要結(jié)婚，婚車不夠。

我媽二話不說，搶走我男朋友的車鑰匙，連帶我男朋友一起“借”去當了司機。

結(jié)果，車隊在高速上出了連環(huán)車禍，我男朋友為了保護副駕的伴娘，當場死亡。

我媽還在鄰居群里炫耀，“看我們家人多熱心腸！可惜了，那伴娘也嚇得流產(chǎn)了?！?/p>

我崩潰地質(zhì)問她為什么，她反而罵我，“你個白眼狼！為了個男人就跟我吵？我這輩子沒白養(yǎng)你！”

絕望中，我穿著婚紗，從天臺一躍而下。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張阿姨上門借車的那一刻。

這一次，我親手將車鑰匙遞給我媽，“媽，助人為樂是好事，你親自去吧，顯得更有誠意?！?/p>

1.

樓上張阿姨搓著手上門時，我剛切好飯后水果。

“哎呦，小玥，你媽呢？”

我媽立刻從廚房沖出來，把沾著泡沫的手在圍裙上胡亂擦著。

“老張，來了??！快坐快坐！”

張阿姨一臉為難，“弟妹，真不好意思，你看明天我兒子結(jié)婚，這婚車還差一輛頭車，實在是借不到了?！?/p>

我媽胸脯拍得邦邦響，“多大點事兒！包在我身上！”

她說著，眼睛就瞟向了我。

上一世，她就是這樣，二話不說搶走了我男友的車鑰匙，連帶著我那剛過完生日的男友，一起“借”給了張阿姨。

結(jié)果，他再也沒能回來。

這一次，我沒等我媽開口，主動站了起來。

我微笑著，從男友的外套口袋里拿出那串熟悉的車鑰匙。

“媽，張阿姨，用我們的車吧，我男朋友那輛車是新買的，當婚車有面子?！?/p>

我媽愣住了，張阿姨也愣住了。

“哎呀！玥玥真是太懂事了！”張阿姨喜出望外。

我媽臉上立刻堆滿了得意，她從我手里拿過鑰匙，在張阿姨面前炫耀地晃了晃。

“看吧老張，我家孩子就是隨我，熱心腸！”

“那敢情好！弟妹，玥玥，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我搖搖頭，把鑰匙塞進我媽手里。

“媽，助人為樂是好事，這次你親自去吧，顯得咱們家更有誠意?！?/p>

“男朋友他公司臨時有急事，明天一早就要走，實在趕不回來?！?/p>

我媽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行！媽親自出馬，保證給你張羅得明明白白的！”

送走張阿姨，我媽還在客廳手舞足蹈地夸我。

“玥玥，你總算長大了，知道幫媽媽分憂了?！?/p>

我低著頭，扒著碗里的飯。

腦子里全是前世男友被蓋上白布的畫面，和我媽在鄰居群里炫耀“我們家人多熱心腸”的語音。

吃完飯，我媽哼著歌去洗碗，我走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

我冷靜地從抽屜里翻出備用鑰匙，走下樓。

打開車門，我熟練地摳下中控臺下方的行車記錄儀儲存卡。

然后，換上了一張新的空白卡。

做完這一切，我回到樓上，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媽，明天開車千萬要小心啊，我有點不放心?！?/p>

電話那頭傳來她不耐煩的聲音，“知道了知道了，你媽我駕照拿了快十年了，你啰嗦什么！”

電話被啪地一聲掛斷。

我握著手機，坐在沙發(fā)上，平靜地翻看著一本擱置了很久的書。

一頁，兩頁。

我在等，等前世那個時間點，那個交警打來的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時，我沒有絲毫意外。

“喂，請問是車主的家屬嗎？車輛在高速上發(fā)生了交通事故?！?/p>

我手一抖，手機摔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我沖出家門，對著樓道用盡全身力氣地哭喊。

“媽！我媽出車禍了！”

哭聲引來了對門的鄰居，引來了樓下的住戶。

等我被好心的鄰居開車送到醫(yī)院時，急診室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人。

2.

我媽毫發(fā)無傷，正被一群鄰居簇擁在中心。

她捂著臉，對每個人哭訴自己如何死里逃生，受到了多大的驚嚇。

“方向盤突然就失靈了，我為了不撞到前面的車，只能猛打方向盤，誰知道就撞上去了！我當時嚇得魂都沒了！”

她聲淚俱下，仿佛是這場事故里最大的受害者。

就在這時，一陣更凄厲的哭喊聲傳來。

“醫(yī)生！我兒子怎么樣了！醫(yī)生！”

是張阿姨。

醫(yī)生摘下口罩，疲憊地搖了搖頭。

“命保住了，但是雙腿因為嚴重擠壓，需要立刻進行截肢手術(shù)?！?/p>

張阿姨兩眼一翻，當場就昏了過去。

整個走廊，亂成了一鍋粥。

醫(yī)院的走廊里，我媽的哭聲最響亮。

“老張！你可千萬不能有事??！我對不起你??！”

她撲在昏迷的張阿姨身上，捶著自己的胸口，把一個舍己為人卻遭遇不幸的英雄形象演得淋漓盡致。

周圍的鄰居們紛紛上來安慰她。

“弟妹，這事兒不怪你，誰也不想出意外?！?/p>

“就是啊，你也是受害者，嚇壞了吧？”

我走上前，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蹲下身“貼心”地給我媽擦眼淚。

“媽，別哭了，你沒受傷就是萬幸?！?/p>

我一邊說著，一邊冷靜地觀察著剛被搶救過來的新郎家人。

新郎的妹妹，是個性格潑辣的女人，此刻她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我媽。

張阿姨悠悠轉(zhuǎn)醒，看到我媽，眼神復(fù)雜。

她一把抓住我媽的手，“弟妹，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p>

隨即她又崩潰大哭，“可我兒子這輩子毀了??！”

我媽抱著她，跟著一起嚎啕。

“都怪我，都怪我沒用！”

我退出人群，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拿出手機。

我將那張存著原始視頻的儲存卡插進讀卡器，連接手機。

視頻文件很快被讀取出來。

我編輯了一條匿名短信，將視頻發(fā)送給了新郎的妹妹。

做完這一切，我刪掉所有痕跡，將手機揣回兜里。

回到走廊時，那場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還在上演。

突然，一聲尖銳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哭聲。

新郎妹妹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