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張遺體捐獻(xiàn)紀(jì)念證書寄到我家里。

上面寫著我媽媽林雪虹的名字。

那張薄薄的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fā)顫。

林雪虹三個字清晰地印在“捐獻(xiàn)者”一欄，刺得我眼睛生疼。

覃鳳希竟然用了我母親的身份，捐獻(xiàn)了她母親的尸體！

昨天匆匆的安置沒想到給了他們可乘之機(jī)。

電話適時地響起，是覃鳳希。

“魏瀟圳，收到捐獻(xiàn)紀(jì)念證書了嗎？”

胸腔里有無盡的怒火，但腿上傳來的陣陣鈍痛提醒著我，沖動解決不了問題。

她見我沒說話，又接著說道。

“美術(shù)學(xué)院現(xiàn)在最火的大體老師就是你媽，畢竟被電電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p>

“你不來看一看嗎？我們的車就在樓下?！?/p>

我杵著拐杖，走到樓下，他們的車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覃鳳希和謝星韞坐在一邊。

我悶不吭聲坐到他們對面，直直地看著他們。

謝星韞一臉無辜的開口。

“魏老師，現(xiàn)在您滿意了吧？”

我看著他恨恨地笑，“滿意什么？”

見謝星韞像是被我嚇到，覃鳳希接過話頭說。

“你昨天不是不滿意我們火化你媽的尸體嗎？我們回去想了想，確實不符合你媽那高貴的身份，特意聯(lián)系美院的院長，捐獻(xiàn)了遺體?！?/p>

“魏瀟圳，你媽生前就是老師，死后也是老師，也算殊途同歸了。”

滿意？我?guī)缀跻獓I出血來。

岳母她一輩子保守體面，從來都是漂漂亮亮的。

她曾跟我說，要是哪天她走了，希望走得體面些，干干凈凈的。

可她的女兒卻親手玷污了她的體面，讓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踐踏她。

我拿出證書遞給她。

“這個證書沒用，你退了吧?！?/p>

覃鳳希一臉第一次認(rèn)識我一樣。

“魏瀟圳，你不會是覺得做大體老師很丟臉吧?！?/p>

“沒想到，你教書育人，思想?yún)s這么保守。”

我沒理她的調(diào)笑，還是遞給她。

“名字錯了，是你媽，不是我媽?！?/p>

覃鳳希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我頂了頂腮，口中有血腥味。

“如果你再學(xué)不會怎么說話的話，我不介意教教你?！?/p>

謝星韞按下覃鳳希的手，正想勸告我低頭。

我一口帶著血沫的口水噴到他的臉上。

他急忙尖叫著躲開。

覃鳳希帶著嫌棄地扔給他幾張紙。

謝星韞擦完之后小媳婦一樣委屈地看著覃鳳希。

覃鳳希張口就是對我的貶低。

“你讀書讀到狗肚子去了，讀書讀這么多有什么用?！?/p>

“你媽死了，你的教養(yǎng)也沒了。”

怒氣升騰到極致，我反而平靜下來。

“覃鳳希，媽生前是個體面人，你這樣做等于把媽的體面踩在腳底，她晚上會回來找你的。”

她被我說得悚然一驚，但還是嘴硬地說。

“你媽找的肯定是她的兒子，魏瀟圳，你自己媽死了，就天天咒別人媽死，你的心都扭曲了?！?/p>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到了大體老師展覽會場。

我們直接去了會場的二樓。

美術(shù)生們都拿著畫板對著大體老師畫。

岳母的尸身面容已經(jīng)被毀了，但我還是清楚地看到有人拿著放大鏡看私處。

盡管我告訴自己要冷靜，我還是忍不住握住覃鳳希的肩膀。

“你沒看到嗎？那是猥褻。”

我簡直看得想吐。

可覃鳳希卻一臉大義凌然。

“魏瀟圳，你太齷齪了，你的思想頑固不化，你根本不配當(dāng)一個老師?！?/p>

我被她氣得倒仰，“你去仔細(xì)看看那具尸身，那是你媽！”

她猛地拿起手邊的水杯砸到我的頭上。

“我媽在老年大學(xué)學(xué)習(xí)，定位都沒變過，你編這種謊話來氣我，一次又一次，瘋了就去治病?！?/p>

“不想過了就直說，我本來可憐你剛失去母親，現(xiàn)在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婚是要離的，但不給你一點教訓(xùn)，你永遠(yuǎn)都不會長記性，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說完就帶著看熱鬧的謝星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