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發(fā)了一條視頻：

「在那個滿是狗蛋的年代，我爺爺叫玉書。他一生唯一的遺憾是，高知識分子的他屈辱地娶了一個小腳女人后，和自己的白月光走散。」

上萬的評論和點贊讓老伴兒爆火出圈。

老伴兒的白月光找上門，家里人明暗里讓我騰位置。

我沒哭也沒鬧。

回家做我的真千金。

……

「爺爺，你快看，你火了！」

孫女繞過我上躥下跳將手機遞到老伴兒李玉書眼前。

陽光下，李玉書嘴角噙笑，聚精會神看子涵的手機屏幕。

他寵溺地剮了剮子涵的鼻頭：

「傻孩子，你發(fā)這些干什么？」

孫女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yīng)，一噘嘴：

「干什么？你沒發(fā)現(xiàn)，這條視頻很多人夸你深情嗎？」

「和你的白月光走散，被迫娶了一個小腳女人！老爺，我都替你憋屈，果不其然，網(wǎng)友們共情你了！」

伺候全家五十多年了，落下一身病。

唯獨耳朵還是好好的。

孫女的話一字不落地竄進了我耳朵，我垂下眸子，加入他們的話題。

「子涵，你再給爺爺看什么??？奶奶也想看看，好不好？」

埋頭去看孫女的手機屏幕，孫女卻不耐煩地甩開臉。

她陰陽怪氣睨著我：

「不好！你一個小腳女人，沒有讀多少書，看得懂嗎？」

空氣中歡樂的氣氛落地，老伴兒低頭看窗外，儼然沒有給我解圍的意思。

心中還是被刺痛了一下。

我執(zhí)著地伸手，想看看是什么話題，孫女不耐煩地把手機扔到我手上。

我沒讀過幾本書，但是新華字典卻翻得熟練。

看著手中一直反復(fù)播放的方形盒子，鍋里的蒸汽在我老花鏡上蒸起水霧，我慢慢念叨著視頻里的字，味同嚼蠟：

「在那個滿是狗蛋的年代，我爺爺叫玉書。他一生唯一的遺憾是，高知識分子的他屈辱地娶了一個小腳女人后，和自己的白月光走散。」

我十指發(fā)顫，揉了揉眼睛，仔細湊近看。

我暗道自己上了年紀(jì)老眼昏花，肯定是看錯了。

等手機顯示沒電的框框跳出來，亂戳屏幕也阻止不了手機黑屏，脫力坐到沙發(fā)上，我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情。

原來，那個小腳女人就是我。

娶了我，是一種屈辱。

我忽然就是笑出了聲音，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掉了一地。

李玉書是外來人，他從老家一路向西遷徙遇見我的時候，餓得渾身發(fā)抖。

因為一塊饅頭，他被書記許配給我家，村書記笑著說：

「金蘭，家里多了男人哪里不好？還多了四個工分呢！」

當(dāng)初的李玉書鶴立雞群，很有氣質(zhì)，我紅著臉猶豫：

「萬一人家有相好的怎么辦，你們這樣一言堂不好！」

他勾起笑容，擁著我承諾：

「我沒有相好的，但是現(xiàn)在有了一個！」

我連兩兒的婚事在隊長的起哄下拍板定下。

可是我沒想到，此后五十年，我忙忙碌碌，辛苦操勞，再無一日可得休息。

而他也盡心盡力，也舍得對這個家庭付出，將日子越過越紅火。

我一直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我們生活了五十年，我沒想到，他瞞著我在心里偷偷藏了一個白月光。

呆愣之際，一陣粗暴地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