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鄭衛(wèi)國開始發(fā)現(xiàn)家里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現(xiàn)象，他那個用了多年的搪瓷缸子，某天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杯底那個磨掉了瓷的地方，居然自己“長”出了一層亮閃閃新瓷的光澤？

他工具箱里幾把有點生銹的鉗子，螺絲刀，隔了幾天再看，銹跡竟然不翼而飛，變得锃光瓦亮，像被精心打磨過一樣？

最離譜的是有一次，他晚上加班畫圖紙，一枚回形針不小心掉到了桌縫里，他懶得撿。

第二天早上，卻發(fā)現(xiàn)那枚回形針自己好好地、甚至被掰成了一個可愛的小愛心形狀，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圖紙正中央！

鄭衛(wèi)國拿著那個回形針愛心，看著正趴在地上，撅著小屁股試圖用眼神讓一個鐵皮青蛙自己跳起來的女兒，哭笑不得。

他大概明白了，福福無意識中散發(fā)出的能量，在吸收周圍“正氣”時產生的某種效應，不僅能滋養(yǎng)金屬，甚至能......輕微地改變它們？

或者說，金屬在自發(fā)地響應她的無意識愿望？

這發(fā)現(xiàn)讓他心驚又好笑。

“福福，”他叫過女兒，指著那個回形針愛心，“這是你弄的嗎？”

福福抬頭，茫然地看了看，搖搖頭：“不是呀?！彼^續(xù)盯著鐵皮青蛙，小聲嘀咕，“動呀，快動呀！”

那鐵皮青蛙猛地抽搐了一下，翻了個身，然后又不動了。

鄭衛(wèi)國：“......”

他深吸一口氣，看來以后家里的金屬制品都得看牢了，說不定哪天起來，發(fā)現(xiàn)菜刀自己把自己磨快了，鐵鍋自己把自己補好了......這要是傳出去，就不是能吃力氣大能解釋的了。

他不得不再次嚴肅地叮囑福福，盡量不要盯著家里的金屬東西“許愿”。

福福似懂非懂，但還是乖乖答應了。

然而，孩子的好奇心和能力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尤其是在她發(fā)現(xiàn)，廠里那個大大的總是冒著黑煙的鍋爐房外面，堆著好多好多“餓壞了”的亮晶晶的金屬塊塊之后......更大的麻煩出現(xiàn)了。

鄭衛(wèi)國一邊要應對周建軍和外部勢力的明槍暗箭，一邊還要頭疼如何更好地引導和隱藏女兒這越來越不受控制的貔貅之力，真可謂是焦頭爛額。

而他也感覺到，周建軍的耐心似乎正在耗盡，那張網，快要到收的時候了。

他必須更快！

鄭衛(wèi)國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依舊沉穩(wěn)如水。他與那位劉同志握了握手，感覺對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是長期握槍或經過特殊訓練才有的繭子。

“歡迎兩位專家蒞臨指導?！编嵭l(wèi)國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鍋爐房那邊確實有點小情況，已經初步處理了，還勞煩二位專門跑一趟，辛苦了?！?/p>

周建軍在一旁笑道：“應該的應該的！廠里出現(xiàn)這種稀奇事，請專家來搞清楚原因，對咱們的生產安全也有好處嘛！老鄭，你趕緊把具體情況跟張工和劉同志詳細說說?！?/p>

那位張工推了推厚厚的眼鏡，拿出筆記本，一副學術探究的模樣：“鄭廠長，請描述一下當時觀察到的具體現(xiàn)象？比如金屬的光澤變化程度發(fā)出的聲音頻率和持續(xù)時間、周圍環(huán)境的溫度濕度有無異常？有沒有進行簡單的物理測試？”

鄭衛(wèi)國心中稍定，這位張工看起來倒像個真正的技術人員。

他按照之前對工人們的說辭，又結合了一些聽起來專業(yè)實則模糊的術語，謹慎地描述了一遍，重點強調現(xiàn)象短暫，原因不明，已隔離待查。

劉同志則一直沉默地聽著，銳利的目光不時掃過鄭衛(wèi)國的臉，又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布置，最后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鄭廠長，聽說當時，您家的孩子也在附近？”

來了！果然沖著福福來的！

鄭衛(wèi)國心臟一縮，但表情毫無變化，甚至露出無奈和歉意：“是，小孩子調皮，趁勤務員不注意跑過去了，差點被機器聲嚇到。我已經嚴厲批評過勤務員了，以后絕不會再發(fā)生類似情況?！彼擅畹匕呀裹c引到了孩子受驚嚇和勤務員失職上。

周建軍立刻插話，看似打圓場，實則煽風點火：“哎呀，說起來也怪，那孩子一去，就出了這怪事，還真是有點......巧合啊？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彼尚χ?，眼神卻瞟向劉同志。

劉同志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說：“巧合也是科學需要研究的范疇。鄭廠長，方便的話，我們想去現(xiàn)場看看，另外，也想見見那位當時在場的勤務員同志，了解一下第一手情況?！?/p>

“當然可以?！编嵭l(wèi)國答應得很干脆，“我這就陪二位過去。勤務員小張，我也可以叫他過來?！彼憩F(xiàn)得無比配合，仿佛對此事毫無隱瞞。

去鍋爐房的路上，鄭衛(wèi)國的大腦飛速運轉。劉同志要見小張，這很危險。小張只是個普通勤務兵，面對這種陣仗，萬一說漏了嘴......

到了鍋爐房隔離區(qū)，張工立刻興致勃勃地拿出各種儀器對那堆光潔如新的金屬部件進行檢測，嘴里不時念叨著不可思議，和活性極高。

劉同志則更關注周圍環(huán)境，他仔細查看了地面，墻壁，甚至抬頭看了看煙囪的方向，眼神銳利得像鷹隼。

鄭衛(wèi)國陪在一旁，心思卻全在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問詢上。

很快，小張被叫來了。

年輕人顯然有些緊張，看到這陣仗，尤其是劉同志那審視的目光，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劉同志沒有繞圈子，直接問道：“張同志，昨天下午，具體是什么時間？你帶鄭廠長的女兒到了哪個位置？她具體做了什么？你看到的異?，F(xiàn)象，是在她到達之前，之后，還是同時發(fā)生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很重要，請仔細回憶?！?/p>

小張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看向鄭衛(wèi)國。

鄭衛(wèi)國面色平靜，微微頷首：“小張，知道什么就說什么，配合專家調查?！?/p>

得到廠長的暗示，小張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他牢記鄭衛(wèi)國的囑咐，開口回答：“報告領導，大概是下午三點半左右，我?guī)∶迷趶S區(qū)西邊散步，離鍋爐房還有點距離。小妹她......她好奇那邊的大機器，就自己跑過去了，我沒攔住。她剛跑到那堆鐵管子旁邊，好像伸手摸了一下，然后......然后那些鐵管子就突然嗡嗡響，還變亮了！我嚇壞了，趕緊就把她抱走了！就幾秒鐘的事！之前之后都沒啥異常！”

他的敘述重點突出了福福的偶然靠近和短暫觸碰，以及現(xiàn)象的瞬時性，完美規(guī)避了福福是主動過去、并且與現(xiàn)象持續(xù)同步的關鍵點。

劉同志盯著小張的眼睛，在判斷他話語的真?zhèn)巍?/p>

小張雖然緊張，但說的基本是實話眼神并沒有閃爍。

“只是摸了一下？”劉同志重復問道。

“就......就碰了一下！”小張肯定地點頭，“然后怪事就發(fā)生了！領導，是不是那堆鐵管子有什么輻射或者電??？可別嚇唬我，小妹她沒事吧？”他適時地表現(xiàn)出后怕和擔憂，反而顯得更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