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刺骨。

我被沈淮序一路拖行，最終被推進(jìn)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

縣衙大牢。

我曾經(jīng)以知縣夫人的身份，隨他來過一次。

“咣啷——”

牢門落鎖的聲音，震碎了我最后一絲幻想。

沈淮序站在牢門外，隔著木柵欄看著我，眼里情緒復(fù)雜。

“阿照，別怪我，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p>

“妗妗的父親是知府，我們?nèi)遣黄?！他?huì)要了你的命的！”

“你就在這里好好反省，等我回去勸勸她?！?/p>

說完，他轉(zhuǎn)身毫不留戀地離去。

我蜷縮在鋪著發(fā)霉稻草的角落里，冷得刺骨。

腳邊不停有著窸窣而過的老鼠，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血腥惡臭。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又被打開了。

這次進(jìn)來的不止沈淮序一人。

他身后，跟著巧笑嫣然的顧妗。

她換了一身華貴的錦緞長裙，手里提著一根浸了水的牛皮鞭。

“姐姐，大牢的滋味，還喜歡嗎？”

她笑得天真爛漫，鞭子卻毫不留情地落下。

一瞬間，皮開肉綻。

我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

沈淮序就站在一旁，為她舉著燈籠。

“阿照，道個(gè)歉吧?！彼蝗炭次?，聲音很輕，“跟妗妗認(rèn)個(gè)錯(cuò)，忍一忍就過去了?！?/p>

“她答應(yīng)我了，只要你跪著給她道歉，任由她將氣撒出來，就饒你一命?！?/p>

我抬起頭，透過凌亂的發(fā)絲看著他。

難以想象這就是我曾深愛過的男人。

顧妗見我不語，笑得更開心了，“淮序你看，姐姐她骨頭硬著呢?！?/p>

又一鞭子落下，帶著倒刺，勾起了我的皮肉。

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

“嘖嘖，還以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葉，不過是個(gè)卑賤的商戶女?！?/p>

“柳玉陽，你拿什么跟我爭？”

“淮序的仕途，我爹一句話就能定，你呢？除了這副身子還能給他什么？”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我沒有一絲力氣反駁。

沈淮序低著頭不敢看我。

只因?yàn)槲掖蛄祟欐∫话驼疲憧v容她將我折磨至此。

沈淮序，是我當(dāng)初瞎了眼。

從蜷縮，到躺倒，意識(shí)漸漸模糊。

血染紅了身下的稻草。

不知過了多久，天蒙蒙亮了。

顧妗似乎也打累了，將鞭子扔在地上，用手帕嫌惡地擦著手。

“真晦氣，一身的血腥味?！?/p>

她依偎進(jìn)沈淮序的懷里，嬌嗔道：“淮序，我們走吧，我餓了。”

沈淮序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我一眼后吩咐道。

“把少夫人抬回去好生伺候著，別落下了病根?！?/p>

“跟她說，我馬上就回去看她，給她帶愛吃的茶糕?！?/p>

顧妗聞言有些不忿地嘟起嘴：“淮序，你就放心吧，就算你不對她好她也離不開你的?！?/p>

“畢竟一個(gè)普通鹽商的女兒，離開沈家無依無靠活不下去的?！?/p>

“就讓她在這兒待著，長長記性，以后別再這么沖動(dòng)，再給咱們添麻煩?！?/p>

話音剛落，牢房沉重的鐵門被數(shù)人推開。

為首的俊秀少年被人簇?fù)碇?，那雙與我如出一轍的鳳眸里滿是怒火。

見到血肉模糊的我，少年身體猛地一顫，眼圈瞬間通紅。

此時(shí)的沈淮序卻只顧著將顧妗死死地護(hù)在身后，厲聲喝道：“你們是什么人，膽敢擅闖縣衙，難道還想劫獄不成！”

少年沒有理他只三步并作兩步向我走來。

沈淮序立刻上前阻攔，卻被他身邊的另外一位矜貴少年一把抓?。骸澳愀覄?dòng)他們一下試試？”

“你們到底什么人？監(jiān)獄重地，豈能容你們放肆！”沈淮序還在掙扎。

下一秒?yún)s聽到少年嘲諷道：“小生不才，是當(dāng)今皇帝老兒最小的兒子，行屬十三?！?/p>

“你方才質(zhì)問的那位是當(dāng)今富可敵國，手握全國鹽路的柳家家主柳白農(nóng)?！?/p>

“而躺在地上被你們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女子，是多年前下嫁一個(gè)窮縣令的柳家家主的嫡親姐姐——柳玉陽。”

說完他故意頓了頓，揣著明白裝糊涂地反問道：“那么現(xiàn)在我倒想問問，你如今在這兒又是個(gè)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