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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染有些錯愕,淡淡說道:“您是來找沈枝的嗎?我去喊她?!?/p>
對于賀元白表現(xiàn)出來的善意,她本能地拒絕。
不出意外的話,沈賀兩家聯(lián)姻,日后賀元白是要娶沈枝的。她不想和賀元白有任何的牽扯,免得沈枝發(fā)瘋,會很麻煩。
賀元白收回手,淡淡笑道:“我來接金毛?!?/p>
若非得知她回了沈園,他怎么會舍得讓沈枝借走他的狗。
林染默然,賀家也住在半月山,兩家間隔不遠,走路也就十幾分鐘的樣子,難怪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彼_口,正準(zhǔn)備找借口回沈園,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昏眩襲來。
賀元白連忙扶住她,皺眉說道:“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低血糖嗎?”
林染臉色慘白,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啞聲道:“我坐一會兒就沒事?!?/p>
眩暈只是軀體的癥狀之一,這也是她為何一年只能畫一幅畫的原因。
這些年伊文總要她去看心理醫(yī)生,但是她知道沒有用,只能靠藥物來壓制,靠時間來緩和。
賀元白扶著她坐到路燈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大手被冰的一刺。
他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從口袋里取出一顆糖,遞給她:“如果覺得日子太苦,那就吃一顆糖甜一下?!?/p>
是太妃糖,她小時候最愛的那一種。
林染眼神微微潮濕,接過那顆糖,吃下去。小時候家里窮,她會攢很久的零花錢,一直攢到過年,然后才去村里的小賣部買這種太妃糖,她一顆,姥姥一顆,祖孫倆躲在被窩里一起吃,那時候日子就像糖一樣甜。
后來姥姥病逝,她再也沒有吃過那樣甜的糖,日子就像是苦海一般,永無盡頭。
林染低頭,將眼底的濕意壓下去。
“我好多了,謝謝你?!?/p>
賀元白見她低垂著小臉,烏黑柔軟的發(fā)絲籠在肩頭,像一只無助又悲傷的小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絲。
“你們在做什么?”一道尖銳的嗓音傳來。
沈枝猛然沖上去,怒氣沖沖地一把推開林染,抓著賀元白的手,哭道:“元白哥,是不是她裝可憐勾引你的?”
林染被她大力推倒,狼狽地撞在身后的路燈上,被撞的倒吸一口涼氣,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暈的。
賀元白臉色一變,扶起她,怒道:“沈枝,你做什么?”
沈枝何曾見過他這樣護著一個人,還是她最討厭的林染,頓時發(fā)瘋道:“我就動手了,她就是個賤人,你忘了她之前勾引我二哥嗎?賀元白,你算老幾,她是我二哥的女人,是被人穿過的破鞋?!?/p>
賀元白內(nèi)心最隱秘的一角被她戳破,英俊的面容隱隱難看。
林染掙脫賀元白的手,站穩(wěn)身子,冷冷說道:“那你怎么連只破鞋都比不上?沈枝,你這些年真是一點腦子都不長嗎?”
“啪——”沈枝怒急攻心,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林染被打的臉一偏,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大門。
一道修長峻拔的身影站在門口,沈京寒俊美的面容籠著一層寒冰,雙手插在口袋里,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她臉色煞白,一時忘了還手。
“沈枝!”賀元白臉色難看,冷冷說道,“你別無理取鬧?!?/p>
賀元白去扶林染,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不遠處的沈京寒,臉色一變。他怎么在這里?
香江豪門子弟中,賀元白獨獨忌憚沈京寒。
別說他,就連父親和大哥都說沈京寒此人,深不可測。
作為梅家和沈園唯一的繼承人,沈京寒從小受到的就是最頂級的貴族精英教育。
他和沈灼玉還在青春期叛逆的時候,沈京寒就已經(jīng)隨著梅家老太爺出席股東會議,手上有上億的資金參與資本的游戲。
他和沈灼玉上高中時,沈京寒就已經(jīng)是幾家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并且一手創(chuàng)建了山石科技,讓世家的年輕一代望塵莫及。
明明只比他們大幾歲,卻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也正是沈京寒親手驅(qū)逐了沈灼玉和林染,他的決定,就連沈中奇都不敢硬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被送走。
所以,他來做什么?
賀元白下意識地擋在林染身前。他那么厭惡林染,該不會想趕盡殺絕吧?
“大哥。”沈枝看到他,宛如看到了救星,哭訴道,“你要給我做主,林染這個賤人,背著我勾引元白哥。我親眼看見的?!?/p>
沈京寒從陰影中走出來,鳳眼幽深,見她躲在他身后,肩頭抖的跟篩子一樣,薄唇不禁勾起一絲冷笑。
真是好手段!這才回來幾天,就找了這樣一個硬氣的靠山?
她難道不知道,整個香江,他才是最硬氣的那個嗎?
“賀二少,讓你看笑話了?!鄙蚓┖涞_口,冷冷瞥了一眼哭鬧的沈枝。一天天的不是哭鬧,就是打人,她是超雄嗎?
這種蠢貨還想嫁入賀家,沈賀聯(lián)姻?做她的春秋大夢吧。
沈枝被他眼底的寒意驚到,嚇得立馬不敢哭了。
賀元白頷首:“沈董,我只是來接我的狗,見林染低血糖扶了一把。沈園號稱香江第一豪門,沒有想到還會苛待一個養(yǎng)女,連飯都不給吃,說出去未免太刻薄了一些。”
林染欲言又止,她不是低血糖,只是這種事情是解釋不清的,最好閉嘴,免得越描越黑。
沈京寒鳳眼微瞇:“沈園的事情還輪得到外人來置喙。日后賀二少若是做了沈家的乘龍快婿再來管也不遲?!?/p>
賀元白:“......”
沈京寒面無表情:“夜深了,賀二少該回了。”
沈枝不可思議地嚷道:“難不成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
兩人臉色陡然一沉。
賀元白看向林染:“我和你二哥是從小到大的交情,灼玉當(dāng)年離開的時候,囑托我好好照顧你。你有事盡管來賀家找我。”
可惜那時候他們都太年輕,做事從未考慮周全。他去了英國之后也曾托大哥照顧林染,后來才知道林染離開香江就消失了,杳無音信。
沈灼玉這些年不敢回香江,真的只是懼怕沈京寒嗎?
他卻覺得,沈灼玉是不敢面對失蹤了七年的林染。當(dāng)年他們一個去英國,一個去美國,拋下了林染,這七年的時間要如何彌補?
林染垂眸,沙啞說道:“不用了,我在沈園,很好?!?/p>
最后兩個字說的異常艱難。好不好的,這些年也過去了。當(dāng)年不需要他們的憐憫,現(xiàn)在更不需要。
賀元白見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只能帶著金毛先回去。
沈枝見他冷著臉走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跑回去告狀了。
兩人一走,只剩下路燈下的林染和沈京寒。
夜色深濃,籠罩大地。
林染站著沒動,舌尖的糖一點點地化開,她只能在路燈下的小小角落偷偷喘口氣,就這樣他還要來侵占這一方天地,告訴她,天地之大,從來就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情緒上來,突然之間就不想再回到那個窒息的牢籠之地。
沈京寒等了她數(shù)秒鐘,見她固執(zhí)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無聲地對抗著什么,皺眉,說道:“賀元白就算不娶沈枝,也會娶其他的名門千金。你但凡有幾分理智,就該知道怎么做。”
林染垂眸,譏誚地笑,他以為,她是想勾搭賀元白,嫁入賀家來脫離自己悲慘的命運嗎?
她不是柔弱的菟絲花,世人眼中趨之若鶩的豪門對她而言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她只是想安安靜靜地活著,僅此而已。
沈京寒耐心告罄,提高聲音,冷冷道:“林染,該回了。”
她低低地笑,抬眼看他,自嘲地說道:“我記得大哥以前是趕我走的,現(xiàn)在是要我回去跪在沈枝面前,讓她出氣嗎?”
她回去,一定會被沈枝惡人先告狀,百般刁難。
她不是泥捏的人,不想動,不想回去!
沈京寒眼底壓制著怒氣,上前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抵在鴉青色的燈柱上,不由分說,低頭狠狠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