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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好的預(yù)感
那之后,江陸離再沒有過任何消息。
就在他們回京的第三天,金融委救市政策頒布,市場一片歡騰。而類似江陸離這種對沖基金,卻有很多不得不黯然離場。
周璟時看著自己賬戶上多出來的一筆傭金,現(xiàn)在唯有這個,能證明之前一切的發(fā)生。
這晚,他閑來無事約了個人。趙汶,汶華傳媒創(chuàng)辦人,也是他一起長大的發(fā)小。趙汶的公司在財經(jīng)圈不大不小有些名氣,而他本人,人稱金融圈八卦小王子,號稱沒有他挖不出的料。
所以當周璟時提到江陸離時,趙汶可是大有可聊。尤其這次她的避險成功,讓趙汶著實驚奇,因為據(jù)他所知,嵩潤內(nèi)部對于這種基金,是有爭議的。
“什么意思?”周璟時問道。
“據(jù)我了解,大家都預(yù)測股市已到底部,如果政策配合,隨時可能反轉(zhuǎn)。而她這種對沖基金,只能保證一定的絕對收益,卻做不到在牛市里翻個番什么的。所以嵩潤內(nèi)部對她的看法分歧很大,有幾個大客戶也有所動搖,據(jù)說面臨巨額贖回?!壁w汶幽幽道,“這次的救市政策,估計有人是準備借題發(fā)揮,讓她的基金清盤的……但沒想到她竟然提前找到了境外的替代品,讓基金暫時保住了?!?/p>
趙汶搖搖頭,繼續(xù)道:“不過,這市場要是繼續(xù)好下去,壓力只會越來越大。江陸離這只基金客戶結(jié)構(gòu)有問題,投機資金占比過大,缺少大的機構(gòu)戶撐腰,這些錢敢冒風(fēng)險博收益,到時要是真撕破臉贖回,還是逃不過清盤。”
“前幾年市場不好,多頭們都虧的底掉,只有她一枝獨秀,很多人早看她不順眼了?,F(xiàn)在終于等到機會,收益都上的很快,不知她還能不能堅持到年底……”
“喂,你有沒有在聽???”趙汶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周璟時視線默默瞟著前方,一副出神的樣子。
“聽著呢。”對方應(yīng)了聲。
“哦。而且啊,聽說她這次好像是觸了霉頭,嵩潤內(nèi)部的人講,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見她來公司了,而且產(chǎn)品會議上,他們陳總也沒像以前那樣支持她了,加上杜星豪在投資人里一通攪合,我看,兇多吉少,年底榜單這到手的鴨子,可能真要飛了?!壁w汶撇撇嘴,其實他還挺欣賞江陸離的,在這個抱團取暖的浮躁市場中,像她這樣能堅持自己風(fēng)格的基金,已經(jīng)少之又少。
趙汶酌了一口周璟時給他調(diào)的酒,“對了兄弟,有個事我正好也想問你,”他看向周璟時,“據(jù)說前幾天你去了趟上海,還是跟江陸離一塊?”
周璟時抬起頭,沒有回答。
“果然……是你給她運作的資金?”
點頭,面對趙汶,任何隱瞞都是多余的,而周璟時認為也沒有必要。
“我扌……你倆什么時候扯到一塊去的?”對方眼神復(fù)雜了一會,突然笑了,“睡過?”
這個問題著實讓周璟時有些尷尬,然而他坦白承認:”沒有“。
“你可以啊!思想覺悟提高了!”趙汶嗤笑著奚落他。
周璟時輕哼一聲,沒有接話。但是趙汶方才說的那些,忽然讓他有種隱隱的不安。那兩天他一直和江陸離在一起,很多事情看似正常,但若仔細琢磨,卻也有絲縷的不對勁。特別是最后機場的一幕,還有江陸離那句“再會”,回想起來似含著什么特殊的意味。江陸離這次的操作,恐怕沒有外界看上去那么簡單。
所以送走趙汶后,周璟時撥了江陸離的電話。這個號碼幾天未碰,卻恍若隔世。要說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地想聽聽她的聲音,確認一切事情還在正常的軌道上運行。
然而,關(guān)機。
多年來風(fēng)雨里滾打的經(jīng)驗讓周璟時有種非常不好預(yù)感,他搞不清自己的心態(tài),但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一定要見到江陸離。
于是,撥通了另外的號碼:
“林杰,嵩潤的基金,你還拿著呢吧?”
“拿著呢,怎么了?這大半夜的問這個……”電話那頭顯然一陣迷茫,這人叫徐林杰,就是嵩潤酒會上周璟時后來去找的朋友,這徐家產(chǎn)業(yè)橫跨地產(chǎn)和實業(yè),同時也是嵩潤的大客戶。
“找個理由,我要見江陸離?!?/p>
對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顯然是找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你見她找我干嘛?”對方奇怪道。
“事情比較復(fù)雜,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她,但她最后是和嵩潤的人在一起??傊畮臀覀€忙,你是他們核心客戶,他們不會不給你面子,算我欠你個人情?!?/p>
那邊猶豫半晌:“行,等我消息。”
“謝了?!敝墉Z時難得客氣。
“哎!”卻在想要掛斷電話時被叫住,“你這是玩的哪一出?”徐林杰顯然不明白周璟時的要求所為何事,他和江陸離之間又有什么瓜葛?
周璟時卻沉默了:“回頭聊吧,先幫我聯(lián)系?!?/p>
第二天上午,徐林杰果然給他回了電話。
江陸離病了,這是他得到的回復(fù),具體什么病對方也沒說,只是被再三要求下,同意下午在江陸離的公寓安排他們會面。
“到底怎么了?”徐林杰電話里問,“我可是拿出準備贖回來要挾他們的,說在最終決定前必須要見基金經(jīng)理一面。”
周璟時猶豫半晌,道:“江陸離可能惹了點麻煩,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前段時間幫她運作了筆資金,感覺非常不對?!?/p>
“什么資金?”
“就金融委政策出來前,我?guī)退鸦鹄锩娴囊徊糠皱X出到海外做期貨?!?/p>
“靠!這種操作不用跟我們投資人商量一下嗎?”徐林杰的聲音明顯抬高。他雖然不太懂基金運作的條條框框,但直覺告訴他,如此大事一般是需要提前知會投資人的?!耙粫阂粔K去。倒真得找她好好聊聊了!”徐林杰輕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下午,二人一起出現(xiàn)在了江陸離城東的公寓。
剛進大堂,就看到嵩潤的人等在那兒,故作熱情地迎接他們。但是大家都明白,這其實是來監(jiān)視他們見面的。
周璟時心底疑慮更勝,在來人的帶路下,進到了江陸離的房中。
這是一套百來平的兩居室,裝潢簡潔素凈,是她一貫的風(fēng)格。
他們穿過客廳,徑直來到了書房。
盡管已經(jīng)做了心理準備,但在見到江陸離的那一刻,周璟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書房寬大的座椅中,書桌上四臺分列的顯示器幾乎遮住了她整個人,卻掩蓋不住眼角那抹濃重的疲憊。距離分別不到一周,她明顯瘦了一圈,而且左頰似乎有著微微的紅痕。
江陸離自顯示器后抬起頭,在看到周璟時的剎那微微一怔?!澳阍趺磥砹??”聲音有些綿軟,不似一貫的樣子。她得到通知說徐林杰要見她,沒有提周璟時。
“我陪他?!敝钢感炝纸?,周璟時沒有多言,目光卻是深邃了幾分。
徐林杰卻沒有他們那些細微的情緒,直接上前一步問道:“江總,這交易時間你不在公司卻窩在家里,讓我們這些投資人怎么放心?”語帶戲謔。
“我在盯盤?!苯戨x指指電腦屏幕,只是伸出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
“呵呵,那交易誰在做?”
“盧子鈺,我的投資助理。”
“投資助理?”徐林杰挑眉,“我們花幾百萬的管理費是讓投資助理交易的?江陸離,我想我們需要私聊一會,在我決定是否要繼續(xù)投你的基金之前。”
說著看向嵩潤派來的人,示意他們先出去。
對方有一瞬的猶豫,卻礙著徐少的身份不敢忤逆,最后點點頭禮貌的離開。
“江陸離你最好把事情說清楚。”屋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徐林杰先開口,他被今天這事弄得著實有點糊涂。
“說什么?”江陸離卻淡淡地反問,明顯并不想過多交流。
“說說你為什么不經(jīng)我們同意就出錢到境外?”徐林杰單刀直入。
江陸離卻笑笑:“基金合同上寫了,可以購買專項產(chǎn)品,我這么做完全合規(guī)?!?/p>
“你……”徐林杰被她掖得一愣,說實話,那份好幾十頁的合同,他基本沒怎么看過,但她這絕對是有預(yù)謀的!“那是不是也應(yīng)該征求一下投資人的意見?!”
問出來自己都覺得少了些氣勢,所以,一如既往的被江陸離打了回來:“這個沒有硬性要求。”
……
徐林杰感到眼角一下一下地跳,這江陸離說話真的氣人,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就在徐少拼命構(gòu)思著如何懟回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嵩潤的人說你好幾天沒去公司了?”是周璟時。
江陸離聞言一滯:“對,身體不太舒服?!?/p>
“哪里不舒服?”周璟時眼神一直盯著她,似是要捕捉其中的每一絲情緒。
“感冒,不勞璟少費心。”江陸離眼神瞥向電腦屏幕,不再與他對視。
“感冒?……”周璟時緩緩移步上前,貼在了江陸離的辦公桌前。高大的身軀慢慢彎下,單手支著桌面,目光深沉地看向?qū)Ψ?,他伸出手,只差幾寸便能撫到江陸離的臉頰,“這是誰弄的?”那紅痕在近距離下愈加明顯,讓周璟時心中狠意暴漲。
一旁的徐林杰則瞪大了雙眼,周璟時這動作……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了……他們倆?……
江陸離卻是下意識地一躲,微微蹙眉說道:“璟少,你管的有點多了……”
這淡淡的一句話,讓周璟時的手漠然停在半空,他凝視著對面人緊蹙的眉頭,江陸離說得沒錯,他憑什么要管呢?江陸離出什么事情,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正如她一開始就說過的,他們之間,只是生意,而現(xiàn)在,生意早已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