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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開的條件隨時有效
轉(zhuǎn)眼間,三月已過半,對于基金來說,將要迎來忙碌且撲朔迷離的年報季。
嵩潤資本在王勍的領(lǐng)導(dǎo)下也算中規(guī)中矩,除了羅淵的基金表現(xiàn)突出外,其他基本在全市場的中上游晃。
說道羅淵,這人真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三月以來又接連拿下了幾個大賬戶,現(xiàn)在客戶資產(chǎn)已然接近江陸離的水平,而這才用了不到兩個月。
王勍在大會小會上對他無不大夸特夸,羅淵也會做人,現(xiàn)在的影響力已然超出部門,擴散到了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儼然都是他的“親哥親姐”。
江陸離坐在辦公室中,看著盧子鈺她們統(tǒng)計出的年報表格,頭腦卻有些飄忽,面對這種情況,其實說不著急都是假的。她最近除了操盤,也一直在拜訪客戶,有些收獲,卻遠不及預(yù)期。
如果沒有羅淵,她尚能說服自己是由于大勢原因,但一有對比,同樣是做對沖,雖然風格有所差異,但在外人看來,她就明顯矮了一截。
正思忖著還有什么可約之人,江陸離的手機輕輕一震,她抬起,又是梁明欽,卻不是單獨約她,而是有個行業(yè)酒會,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參加。
她想了想,正是用人之際,出去多交際下也好,而且又是公開場合,沒什么可擔心的,便答應(yīng)了下來。
酒會地點在郊區(qū)一個山莊,老板本人就是嘉賓之一,因為愛好紅酒,就包了這一片山建了自己的葡萄園和酒窖,還請了法國的飛行釀酒師做指導(dǎo),據(jù)說連拉葡萄架的鐵絲都是空運而來,堪稱講究到了極點。
這活動辦在周六,江陸離到的時候正是下午,梁明欽發(fā)來的會程上寫著有個品酒會,這老板喜好也與她相似,基本都是來自勃艮第產(chǎn)區(qū)的酒款,還有他這山莊的自釀酒,江陸離自是有興趣一嘗。
她停好車給梁明欽發(fā)了信息,對方也到了,說在酒莊一層等她。
二人匯合,這是一座仿歐式的建筑,地上三層,地下兩層,地上是展區(qū)和招待區(qū),地下則是酒窖。
江陸離進到大廳,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梁明欽,“這活動你們贊助的?”她走過去,門口的背景板上寫著贊助商的名字。
“嗯,宜遠國際有貿(mào)易板塊,也做些紅酒,跟這邊有合作?!绷好鳉J說道,特意帶著江陸離繞到了電梯,方便她上下。
品酒會場地在二層,江陸離今日穿著黑色一字領(lǐng)上衣和同色系拖地褲,外著一件薄風衣,經(jīng)過幾周的康復(fù)訓(xùn)練,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脫拐行走,只是步速很慢。
梁明欽就在旁陪著,兩人邊聊邊找了位置坐下。
臺上先是一位釀酒師簡要講解了今日所品之酒的產(chǎn)區(qū)、酒莊、地理歷史等信息,之后就開始逐款嘗試。
江陸離邊品邊不時做做筆記,確實有幾款一級園的品質(zhì)不錯,適合日常喝,她將記下的名字指給梁明欽看,“這幾款你們做嗎?”
梁明欽看了下,“嗯,有。”
“那回頭我買點,給我個聯(lián)系人吧,不要送啊,要不不從你這拿了?!苯戨x看她,眼神充滿了認真。
“好,”身旁人笑笑,也不在意這些小事。
中間,會務(wù)方上了些西點,都是清淡口味,以免影響大家接下來的口感。而江陸離也在梁明欽的引薦下和同桌幾個做實業(yè)的老板相識,幾人都對金融感興趣,卻并不那么了解,于是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說日后多交流。
下半場,開始上了甜酒和起泡酒,江陸離除了方才那幾款真正喜歡的,其實并沒有喝太多,尤其下半場這些,大多品品就吐掉了。
活動結(jié)束,嘉賓們各自休息,等待不久后的晚宴。
江陸離隨著梁明欽一起,去和這酒莊主人打了招呼,那人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卻很有風度,見江陸離懂酒,就熱情地帶著他們下樓參觀了酒窖。
那一排排的橡木桶,看得出都是名莊打制,老板確實花了心血。但這地下溫度略低,又常年陰暗,稍待久些就有種侵入骨髓的冷,江陸離忘了拿風衣下來,此刻只著單衣,雖然依舊聊著天,身體卻有些微微寒戰(zhàn)。
那老板介紹起心頭好就有些興奮,完全沒有顧及女士的感受,然而就在此時,一片溫暖突然落在了江陸離肩頭,她回頭,是梁明欽,脫下了自己的西裝,給她搭上,“這里冷,你穿太少了?!?/p>
“謝謝,”江陸離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這衣服上有著梁明欽慣用的味道,并不鋪張的木香,帶些淡淡的草藥味。
他們一路參觀完,這酒窖沒有電梯,只有一段旋轉(zhuǎn)的臺階,江陸離扶著墻上的欄桿一點一點往上走,不過上臺階對她來說已比方才下來要輕松了很多。
待到半路,梁明欽終是從她身后挪了一步,抬起手攙上她的左臂。
“江總腳是怎么弄的,可要小心??!”走在前面的老板回頭看看。
“滑雪摔得,”江陸離應(yīng)道,“已經(jīng)好多了?!?/p>
梁明欽攙她的手隔著西裝,江陸離也就沒有過于介意,三人一起回了一樓。
“晚上在一層主宴會廳,你們先去歇會吧,我隨后就到,”老板客氣地說道,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江陸離抬手,將肩頭梁明欽的西裝脫下遞還給他,正轉(zhuǎn)身,卻聽得一個聲音,“江總,你也來啦,”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王勍……他也來了這晚宴。
“梁總也在啊,哈哈,”那人走了過來,待到他們近前,眼神在二人之間看看,“我也是受一位朋友之邀,沒想到這么巧!”
王勍自從代理了工作,出入派頭儼然大了起來,仿佛嵩潤已是他的天下。
進到宴會廳,江陸離和梁明欽挨著坐下,王勍跟他們不同桌,卻時不時地朝這邊看看。
須臾,那幾位品酒會上認識的老板也陸續(xù)坐了過來,不時問著江陸離一些投資方面的學(xué)問,卻在她講得稍微深一些時,又笑著搖頭表示跟不上了。
吃到一半,江陸離電話響了起來,她看是盧子鈺,怕是公司有什么事,就起身離席,走到廳外接通了電話。
那端盧子鈺焦急的聲音傳來,卻是她父親突發(fā)腦淤血送院搶救,她需要臨時請幾天假回家照看。江陸離當然準了她的假,并安慰她不要著急,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隨時聯(lián)系。
掛了電話,大廳外人不多,燈光也有些幽暗,此時天已大黑,江陸離卻借著玻璃中的反光看到了也從會場中走出的王勍,似乎是要去吸根煙。
那人也看到了江陸離,他轉(zhuǎn)過頭,停下腳步,將手中拿的東西揣進兜內(nèi),卻是朝她這邊走了過來,“江總,挺敬業(yè)呀!”
江陸離知道他不會有什么好話,本想走,卻意識到自己這腳,走起來只會讓人覺得狼狽,于是就干脆站在了原地。
“讓你使使勁,你還真就努力上了,不錯!”王勍雙手插兜,站到她面前,“宜遠中國是塊肥肉,夠你吃個一年半載的,江總得天獨厚,加油吧!要不讓羅淵這么騎在頭上,多沒面子!”他擠出一抹訕笑,“而且這個梁總,人又帥,不比你之前那個差吧,姓周的給了你多少,三個億?呵呵,這次可不能比這個數(shù)低了哈,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說完,他呵呵一笑,轉(zhuǎn)頭朝廳外走去。
江陸離看著那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王勍,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她努力維持著從容的步態(tài)回到了晚宴,梁明欽卻沒有在座位上。她抬手拿起高腳杯,里面猩紅的液體微微晃動,有些淡淡甜漿掛在杯壁上,“來,江總!”身旁剛認識的人敬她,江陸離與之對碰,將那液體一飲而盡。
“江總好酒量!”那人贊嘆著,服務(wù)員又幫她倒上酒,胸中那股憋悶讓她發(fā)了狠地一杯一杯喝著,幾乎來者不拒,直喝到同桌幾位男士都不禁側(cè)目,反開始勸起她來。
江陸離沒注意梁明欽是何時回到座位的,只聽到他說,“怎么喝這么多?”之后好像是讓服務(wù)員撤了她的酒杯,換了杯檸檬水過來。
江陸離東西吃得不多,酒又喝得急,她一貫不擔心自己酒量,此時卻覺得有些迷蒙,然而這種阻礙了思維的感覺,卻讓她莫名舒適。輕輕抬手支在眉心,江陸離閉上眼,意識晃動間,似乎有人將檸檬水遞給她,她輕咬吸管喝下一些,淡淡的酸澀讓她舒服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將她攙起,晚宴似乎是散了,那人替她披好外套,隨著她的腳步向外走著。
而她腿腳本就不利索,此刻更是支撐不及地晃動,幾步過后,身旁人干脆攬住她的肩膀,幾乎將她整個重量都負擔在自己身上。
他們似乎是出了大廳,臨出門前,那人替她將外套系好,那身體暖暖的,手也暖暖的,江陸離不自覺地靠在上面,腦中一瞬清明一瞬黑暗,忽然覺得有手攬住了她,再一瞬,那感覺又不在了,就在這種頓挫間,她記得耳旁有人說:“陸離,何必這么為難自己,來我這吧,我之前開的條件隨時有效……”
而她似乎是笑了,終于意識到了身邊人是誰,所以她斷續(xù)著說:“梁總,如果你對我只是賞識……那我真的會考慮……但是,你是嗎……”她沒有抬頭,卻撐起了身體,勉力脫離那個依靠,她問出的問題卻沒有答案,也不知是對面沒答還是她沒聽見,因為下一秒,她邁出的步伐一軟,就徹底沉入了黑暗。
不遠處,似乎有蹙微弱的白光一閃,梁明欽摟著懷中人,輕輕摩挲著她的發(fā)絲,瞥了眼那個轉(zhuǎn)角,扭身將人抱起,朝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