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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戰(zhàn)
場邊休息處,于嘉珩摘下面罩氣喘著接過樂教練遞來的毛巾和水。
“看你這體力,才一場比賽就喘成這樣,”樂教練目光平靜,“等回去好好提升提升你的體能?!?/p>
于嘉珩抹了把臉,微微側(cè)目看向?qū)γ娴奶A塵,他坐在那里一邊喝水一邊聽教練說話。
和他的氣喘相比,藺塵卻像是剛開始比賽一般,半點起伏也沒有,只有臉上反光的汗水證明著藺塵確實經(jīng)歷了一場比賽。
他的體力竟然如此好,于嘉珩暗自反思著,教練說得不錯,他確實應(yīng)該好好提升一下體力了。
樂教練又道:“他的戰(zhàn)術(shù)其實比較單一,但是他勝在體能比你好,下一場可不能再輕敵了,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他如果看出你的體力不如他的話,一直跟你磨,你吃不消,會非常難纏?!?/p>
教練在比賽時能給的指導(dǎo)其實很有限,賽場上的變化總是瞬息萬變的,每一次交鋒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比得也是選手的敏捷應(yīng)對能力。
雖然這場比賽確實打得很累,和他之前輸?shù)舻哪菆鰢H賽相比,那場比賽對手的劍雖然也是又猛又快,但他的每一劍都是極有章法的,出劍的每一個瞬間都是胸有成竹的。
而藺塵,整場下來說得難聽一點,在劍道上幾乎就像一條瘋狗一樣,聞到了肉香,立馬狂躁了起來,死死地將他咬住不放,使于嘉珩的攻擊和防守,都比平時花費的力氣要大許多。
于嘉珩放松著身體,爭分奪秒地恢復(fù)體力,再次上場前,樂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他道:“記住我的話,不驕不躁,比賽的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贏過過去那個輸不起的自己!”
他的聲音雖溫和卻十分有力,于嘉珩鄭重地點點頭,心里默念了一遍不驕不躁四個字。
他抱著面罩走回劍道上,面對著藺塵挑釁的目光,內(nèi)心再次恢復(fù)平靜。
這一場開始,于嘉珩搶先藺塵主動攻擊,他用著藺塵的戰(zhàn)術(sh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向他攻去,但藺塵的反應(yīng)很快,他立馬將這一劍擋住了。
藺塵動作幅度不斷增大,腳步也逐漸加快,如同疾風(fēng)一般的還擊再次朝于嘉珩撲面而來,這一劍于嘉珩沒有擋下,藺塵再次擊中了于嘉珩的手臂。
疼痛感再次襲來,面罩后于嘉珩繃緊了神經(jīng),他的節(jié)奏再次被狂躁的藺塵打亂。
他心中不安,藺塵的力道很大,卻連著兩次都往他的手臂上攻,這難道是刻意的?
于嘉珩咬緊了牙關(guān),忍住手臂上的疼痛,朝藺塵還擊。
觀眾席上,孟南枝發(fā)現(xiàn)了于嘉珩的不對,她和李木子的位置比較前,視野很清晰,她看出于嘉珩手停頓了一瞬間,想到兩次刺中他的手臂,即使有比賽服,以今日藺塵的力道,想必手臂被擊中的位置都受了傷。
她打開抱在腿上的書包,將包里的云南白藥噴劑找到,等下比賽結(jié)束后,她要把這個拿給于嘉珩。
場上于嘉珩已經(jīng)落后兩分。
他閉了閉眼,暗示自己冷靜,站在場邊的樂教練,揚聲做出戰(zhàn)術(shù)指導(dǎo):“控劍,注意角度,注意角度?!?/p>
于嘉珩再次一個弓步向前,朝藺塵攻去,他的心跳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在近身的那一刻,原本往上半身攻擊的劍尖走勢突然變換了角度,朝藺塵的下半身刺去。
藺塵被于嘉珩的假動作誤導(dǎo),對防守做出了誤判,下半身出現(xiàn)空檔,這一劍被刺中了大腿。
于嘉珩則像是把潛藏的力量都釋放了出來,為了對抗藺塵,每一下的力道都不下于他,藺塵的大腿感到一陣疼痛,后退的動作也明顯慢了下來。
于嘉珩再次追回一分,他已是十分疲累,而藺塵在這樣的猛攻下,雖不比場邊眾人,卻依然比于嘉珩精神許多。
此時比分12:11,于嘉珩落后一分。
于嘉珩乘勝追擊,抓住主動權(quán),大步朝藺塵攻去,他劍尖直指藺塵正中間,步步緊逼,將藺塵逼得不斷后退。
已至賽點,場館內(nèi)連觀眾都安靜了下來,他仿佛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在面罩中回響。
手臂向前伸去時,之前被刺中的部位泛著隱隱的痛感,然而他通通不管,只向著藺塵刺去。局面一時膠著,劍尖因激烈地對打而顫動著。
藺塵防守的并不狼狽,撤退的每一步也不慌忙,見于嘉珩已露疲態(tài),嘴角勾起,抬手欲還擊,將他逼退。
“就是現(xiàn)在!”于嘉珩暗念道,見他抬手還擊間,手臂下方露出破綻,一直保持在正中的劍,手腕輕壓便能輕松刺向空檔,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這一劍如果刺中,將是平局,那么便會有加時賽可以翻轉(zhuǎn)。
劍尖朝空檔直刺而去,發(fā)出“噌”的一聲響,擊中了!
然而卻沒有如于嘉珩預(yù)想的那般,比賽時間已到,裁判終止比賽的聲音在他刺中藺塵前就已響起。
比分最終還是定格在了12:11,于嘉珩惜敗。
下場前,藺塵深深地看了一眼于嘉珩,若是時間再多幾秒,怕是現(xiàn)在就要開始加時賽了,他長松一口氣,隨即又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但那又如何,事實上,于嘉珩就是輸給他藺塵了!
孟南枝沉默地呆坐在原地,看著于嘉珩摘下面罩,看著他和藺塵相互行禮,藺塵的眼里是掩飾不住的高傲和得意。
她的耳邊傳來李木子遺憾的聲音,可是孟南枝卻只是呆呆地坐著,她想到于嘉珩在訓(xùn)練館內(nèi)揮汗如雨的模樣,鼻子跟著一酸。
于嘉珩沉默地下了場,樂教練將毛巾蓋住他的腦袋,幫他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隨即又?jǐn)堊∷募?,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腦袋。
樂教練的心情也十分復(fù)雜,他知道這次比賽對于嘉珩的意義,是讓他能夠完完全全重拾信心的關(guān)鍵一賽。
在決賽前,他看過了藺塵的資料,雖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輩,卻也不算是一位讓人眼前一亮的選手,贏面還是很大的。
于嘉珩陷入瓶頸,狀態(tài)下滑的這段時間,關(guān)于他的報道樂教練都看了,之前觀眾對他的期望有多大,現(xiàn)在報道里的批評就有多重,這些報道,樂教練知道于嘉珩自己也都看了,所以才會深受影響,使焦躁的情緒不斷攀升。
于嘉珩從啟蒙就一直跟著他學(xué)習(xí),像他半個兒子一樣,見他這樣怎么會不心疼,卻也知道不能責(zé)罵,否則會陷入跟低迷的狀態(tài)。
而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又怎么能練好劍,他罰于嘉珩打掃了一個多月的訓(xùn)練館。
雖明面上是懲罰,但是內(nèi)心卻是希望于嘉珩能在這樣簡單的工作和安靜的夜晚里,沉下心去思考接下來的路應(yīng)該怎么走,而不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停的亂撞,哪怕把自己撞得遍體鱗傷也撞不出一條路的。
好在他的狀態(tài)漸漸步上正軌,見他越來越好,也為他高興,這個孩子對擊劍的熱愛像是一團火,因為之前的低谷火勢變小了,如果這次能贏,那團火一定能夠重新變回熊熊烈火。
可惜還是輸了,他比起輸贏,樂教練更擔(dān)心的是,于嘉珩會不會比之前受更大的打擊,然后一蹶不振。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他狀態(tài)更穩(wěn)定一些的時候,再重新參賽。
——
體育館外,孟南枝抱著書包站在樓梯下面沒有離開,李木子也站在她身邊,撐著傘陪她:“要不,你給珩哥打個電話問問看。”
孟南枝咬住下嘴唇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心情肯定不好。
又等了一會,于嘉珩才跟著教練從體育館里出來,孟南枝看見他,小跑著追了上去:“于嘉珩?!彼龘P聲喊道。
于嘉珩腳步停了下來,看見她露出一個勉強地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回去了,”說完又看見一旁的李木子沖她禮貌地點點頭,“你也來看比賽了。”
李木子點點頭:“剛好我爸爸有張票,我就陪南枝一起來了。”木子的爸爸在黎川體育局工作。
孟南枝將包里的云南白藥噴劑遞給他:“給你,手臂噴一下,消腫祛瘀,噴在傷患處就可以。”
于嘉珩接過那瓶噴劑,握在手里,瓶子上還有孟南枝久握留下的溫度,他心里有一處突然松懈了下來,再抬頭,笑容輕松了幾分:“謝謝,我一定好好用?!?/p>
樂教練的車開了過來,于嘉珩得走了,他往車子的方向走去,臨上車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孟南枝,見她還站在原地,便沖她揮了揮手道別才上車。
“我們也回去吧,”孟南枝沖木子開口。
李木子見天色還早,提議道:“還這么早,不想回去,難得出來,我們再在外面玩一下吧,”她挽住孟南枝的手臂,“霜霜下課了嗎,喊她一起出來嗎?”
孟南枝此刻正心亂,也不想這么早回去,便給陸為霜打了個電話,她果然剛下課沒多久,正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電話,便在公交下一站下車來找她們匯合了。
三個小姑娘去了附近的商場逛街,又找了一家餐廳一起吃晚飯。
“比賽結(jié)果如何,于嘉珩是不是拿了冠軍,”陸為霜合上菜單,遞還服務(wù)生,卻見李木子在對面沖她擠眉弄眼,正莫名其妙,再一轉(zhuǎn)眼瞥見孟南枝的臉色,才明白過來,想到孟南枝對于嘉珩的喜歡,暗自嘆了口氣,不再談?wù)撨@個話題。
李木子見此立馬轉(zhuǎn)移了話題:“馬上就跨年了,到時候一起出來玩嗎?”
陸為霜點頭:“可以啊,反正第二天不上課?!?/p>
“郊區(qū)新建的彩虹村樂園最近開業(yè)了,聽說跨年的時候,還會開煙火大會,我們不如就去那里玩吧,可以先去預(yù)訂一下房間,住一晚上,這樣就不用連夜趕回市里,”李木子興致勃勃地提議。
李木子對玩最有一套,黎川各個好玩的區(qū)域都讓她摸得透透的。
吃完了晚飯,三人一起出了商場在附近的公交車站停下,李木子要乘的公交先到了,她上了車,在后排坐下后又拉開窗和她們道別:“明天見!”
等到李木子離開,陸為霜才上前安慰一直低氣壓的孟南枝:“輸了場比賽,你怎么比當(dāng)事人還低落。”
“沒有想到他會輸,他很努力的,”孟南枝低垂著頭,小聲地說道。
“你這就是偏見,誰不努力啊,你沒看涂鴉墻上那個投票帖嗎,有同學(xué)說,藺塵是整個擊劍隊訓(xùn)練時間最長的,”陸為霜不能認(rèn)同孟南枝的偏袒,卻也能理解她一心維護(hù)自己喜歡的人的心情。
“可是,藺塵真得很過分,他在比賽里故意挑著于嘉珩的手臂打,力道很大,于嘉珩的手受了傷也會影響發(fā)揮??!”孟南枝想到這里更生氣了。
陸為霜沒有看比賽自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聞言苦惱地?fù)狭藫项^:“那確實是有點惡意了,不過,另一個角度是不是也說明,于嘉珩的防守也需要再加強呢?咱們換個角度想,輸不要緊,得在輸里面吸取經(jīng)驗……”
她絞盡腦汁地想話安慰孟南枝,雖然她一點都不懂擊劍。
又一輛公交車在站臺前停下,卻不是回家方向的車,而是去往少年宮的,孟南枝抬頭看向公交車,突然站起身:“霜霜,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我作業(yè)忘在補習(xí)班教室了,我得回去拿一下,不然明天交不了作業(yè)了。”
陸為霜瞇眼看向她,眼神滿是審視,孟南枝錯開她的視線,眼見車門要關(guān)上,連忙小跑著跳上了公交:“你先回去吧,拜拜!”
車子開動遠(yuǎn)去,孟南枝看著站臺上陸為霜還站在原地的身影,心虛地拍了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