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葉楓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他在路邊攤花掉最后一百塊，要了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面，又啃了兩個大肉包子，撐得幾乎走不動路。久違的飽腹感涌上來，他眼眶有些發(fā)熱。

不能再耽擱了。他抬手?jǐn)r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西郊那個廢棄礦區(qū)?！?/p>

司機(jī)從后視鏡里瞥了他好幾眼，眼神古怪，還帶著點(diǎn)同情：“小伙子，那地方亂得很，又臟又偏，正經(jīng)人誰往那兒跑？你別是讓人騙了吧？”

“沒事，”葉楓語氣平靜，“我就是去那兒找點(diǎn)活干?！?/p>

司機(jī)沒再勸，嘆了口氣，一腳油門駛離了繁華的市區(qū)。

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高樓漸次被低矮的舊房取代，柏油路也變成了坑洼不平的土路。半小時后，車停在了一座光禿禿的山腳下。

“就這兒了，再往里車進(jìn)不去?！彼緳C(jī)指了指前面碎石滿布的小路。

葉楓付錢下車。一股混雜著煤灰和鐵銹味的灼熱空氣撲來，嗆得他連咳了幾聲。

眼前的一切，和江市的繁華宛如兩個世界。

山體裸露著，生銹的巨大機(jī)械如遠(yuǎn)古巨獸的尸骸，在烈日下靜默矗立。低矮的工棚和集裝箱改成的破屋雜亂無章，滿地黑灰與油污。空氣里彌漫著絕望壓抑的氣息。

“這就是我接下來二十四小時要待的地方？”葉楓攥緊拳頭。

沒有退路了。

他循著系統(tǒng)地圖的指引，深一腳淺一腳走向礦區(qū)深處的一個藍(lán)色集裝箱。門上歪歪扭扭掛了塊木牌——辦公室。

葉楓敲了敲銹蝕的鐵門。

“誰?。窟M(jìn)來！”里頭傳來粗啞的男聲。

推開門，濃重的汗臭和煙味撲面而來。狹小的空間里，破舊辦公桌后坐著一個光膀子的獨(dú)眼男人。他臉上橫著一道從額劃到下巴的猙獰傷疤，僅剩的那只眼睛像鷹一樣盯住葉楓。

“有事？”

“老板，我叫葉楓，來討份活干?！?/p>

獨(dú)眼男人——張大海把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毫不掩飾眼里的嫌棄：“就你？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風(fēng)一吹就倒，還想下礦？我們這不招童工，滾滾滾！”

他不耐煩地?fù)]手，像在趕蒼蠅。

葉楓沒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語氣誠懇：“老板，我瘦是瘦，但有力氣，什么苦都能吃。您就給個機(jī)會，讓我試試。”

“機(jī)會？”張大海冷笑，“老子這兒每天幾十號人等著要機(jī)會，你算老幾？別耽誤時間，趕緊滾！”

葉楓知道光說沒用。他咬咬牙，下了決心。

“這樣老板，您讓我干一天，就一天！工錢您給我算一半！要是干得不好，明天我自己走，絕不再礙您的眼?！?/p>

聽到“工錢減半”，張大海那只獨(dú)眼里掠過一絲貪婪。他重新打量葉楓，心里盤算：多一個便宜勞力，怎么都不虧。反正是日結(jié)，不行明天踹走就是。

“行，看你這么有‘誠意’，就給你個機(jī)會?！彼麖某閷厦鰪埌櫚桶偷谋砀窈凸P，扔桌上，“填了。叫葉楓是吧？身份證帶了？”

“帶了?！?/p>

“填完去那邊倉庫領(lǐng)工具。今天先當(dāng)臨時工，日結(jié)。干得好，老子就留你?！?/p>

“謝謝老板！”葉楓連聲道謝，迅速填好信息。

走出集裝箱，他長長舒了口氣。第一關(guān)總算過了。雖然虧了一半工錢，但只要能留下，就有希望完成任務(wù)。

他朝倉庫走去。那是個鐵皮棚子，墻邊堆著礦鎬、鐵鍬和安全帽。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礦工正靠門口抽旱煙。

葉楓說明來意，老礦工朝里揚(yáng)揚(yáng)下巴：“自己拿，一頂帽子，一把鎬子。”

走進(jìn)去，他才發(fā)現(xiàn)工具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礦鎬锃亮柄滑，有的卻銹跡斑斑、刃口殘缺。

他自然想挑把好點(diǎn)的。剛伸手握住一把還算鋒利的鎬子，旁邊突然橫過來一條粗壯胳膊，狠狠撞了他一下。

葉楓踉蹌兩步，差點(diǎn)摔倒。

回頭一看，是個身高近一米九、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惡狠狠瞪著他。壯漢一把搶過那礦鎬，掂了掂，輕蔑地啐了一口。

“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破鑼嗓子響起來，“這鎬子是你能碰的？滾邊去，用那把破的！”

他朝角落努努嘴——那兒扔著把鎬頭都快磨平了的舊鎬。

這人叫李虎，礦上人盡皆知的惡霸。仗著身強(qiáng)體壯，又跟工頭張大海沾親帶故，平時橫行霸道，沒人敢惹。欺負(fù)新來的，更是家常便飯。

周圍幾個領(lǐng)工具的礦工默默低下頭，敢怒不敢言。門口的老礦工也只抬了抬眼皮，繼續(xù)抽煙，見怪不怪。

葉楓眉頭瞬間擰緊。他能忍工頭的刁難，那關(guān)乎能不能留下。但這人純粹就是欺負(fù)人！

一股火直沖心頭。

可他最終還是壓住了。

自己這身體太虛弱，真動手，一招都扛不住。任務(wù)時間緊迫，絕不能在這兒惹事。一旦被趕出去，一切就全完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彼谛睦锬睿砷_了攥緊的拳。

他沒說話，走到角落拿起那把破礦鎬，又撿了頂劃痕累累的黃色安全帽。

李虎嗤笑一聲，扛著新鎬，大搖大擺走了。

葉楓拿著破工具，跟著幾個老礦工走向礦洞。漆黑的洞口像巨獸的嘴，不斷吐出渾濁熱氣。

“小伙子，新來的？”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礦工湊近，低聲說，“剛才那是李虎，這一帶有名的滾刀肉，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別惹他?！?/p>

“謝謝大叔，我知道了?！?/p>

“哎，咱們賣力氣的，都不容易。”中年礦工嘆口氣，又問，“你今天任務(wù)多少？”

“任務(wù)？”葉楓一愣。

“對啊，工頭每天按礦脈情況和體力派活。像我們這些老手，一天挖五十公斤礦石，就算不錯了?！?/p>

葉楓心里猛地一沉。

五十公斤......就算不錯？

可他腦海中，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清晰響起——

【主線任務(wù)：24小時內(nèi)，挖取100公斤赤鐵礦石?！?/p>

他低頭看看手里破爛的礦鎬，又望向眼前幽深漆黑的礦洞。

走進(jìn)洞內(nèi)，光線瞬間被吞沒，只有帽燈照亮眼前一小片。空氣悶熱污濁，混雜著土腥和汗酸，呼吸都困難。

葉楓被分到一個偏僻作業(yè)面。眼前巖壁堅(jiān)硬如鐵，只零星分布著些許暗紅色礦紋。

他深吸一口氣，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掄起破鎬用盡全力砸向巖壁——

“當(dāng)！”

刺耳的交擊聲震得虎口發(fā)麻，整條手臂酸軟無力。

堅(jiān)硬的巖壁上，只迸出幾點(diǎn)火星，掉下些指甲蓋大小的碎屑。

葉楓愣住了。

就憑這虛弱的身體、這破爛的工具......二十四小時內(nèi)，挖出一百公斤礦石？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幾乎已經(jīng)感覺到，第一次任務(wù)失敗后那撕心裂肺的電擊懲罰......正在不遠(yuǎn)處，朝他冷冷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