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鼻匾勾驍嗨樕闲θ莶蛔?，眼神卻冷了下來，“重新丈量？這丈量期間，耽誤了農(nóng)時，影響了收成，這損失又該算誰的？”

時間就是金錢，老子可耽擱不起。

師爺被問得一噎：“你......”

秦夜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語氣卻帶著威脅：“大家都是明白人，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沒意思，別忘了，黑風山那幾十號土匪的墳頭草，還沒長出來呢。”

論找茬的本事，老子以前在同事里是能排的上號的。

這么低劣的手段，老子都不屑用出來。

師爺聽到“黑風山土匪”，臉色瞬間白了白，顯然聽說了些什么。

他看著秦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瞥了瞥不遠處的黑甲騎，心里直打鼓。

“你胡說八道什么，本師爺是依法辦事?！彼珔杻?nèi)荏地喊道，氣勢卻弱了大半。

“依法辦事最好。”秦夜拍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師爺一個趔趄，“那咱們就按規(guī)矩來，至于丈量田畝，是你現(xiàn)在就帶人量呢，還是回去請示一下太守再說？”

依法辦事還是以權(quán)謀私？

老子心里兒門兒清。

師爺哪里還敢多待，灰溜溜地收起公文，撂下一句“你們等著”，便帶著手下狼狽地跑了。

看著官差遠去的背影，秦夜臉上的笑容消失。

看來慶王也坐不住了。

他眼神微瞇。

先是丞相送經(jīng)驗包，又是慶王派狗腿子來送人頭，真當老子是新手村BOSS，隨便刷？

行啊，想玩是吧？

看看誰先玩死誰。

他轉(zhuǎn)身，對王猛吩咐道：“加強屯子巡邏，特別是晚上，保安團訓練量加倍，誰偷懶就扣他晚飯?！?/p>

“是，主公。”王猛現(xiàn)在對秦夜是盲目的信任，立刻領(lǐng)命而去。

秦夜則快步回到小屋，關(guān)上門，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幸好老子早有準備，開了天眼（羅網(wǎng)）還找了個外掛（蘇婉卿）。

他立刻通過【羅網(wǎng)】的特殊聯(lián)絡(luò)方式，給蘇婉卿發(fā)去了一條“密信”。

其實就是讓一個機靈的半大孩子，往城里某個茶館的特定桌子底下塞了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親，在嗎？”

“急，在線等，你家合作伙伴被稅務(wù)局盯上了，懷疑咱偷稅漏稅，趕緊把季胖子的小黑料發(fā)我一份，越臟越好?！?/p>

“PS：要能實錘的那種?！?/p>

【羅網(wǎng)】傳來蘇婉卿那邊接收到信息后頗為無語的情緒波動。

沒多久，回信就來了，還是那個孩子帶回來的，疊得小小的。

展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還附了幾張看起來像是賬本殘頁的拓印圖。

秦夜仔細一看，樂了。

好家伙，季段德這老小子，可以啊，義興城修水渠的工程款也敢貪。

克扣軍餉以次充好。

還私下倒賣官倉的陳糧。

甚至，還偷偷收了北邊蠻族的禮物。

這哪是太守，這是行走的十八項違紀清單??！慶王派這么個豬隊友來找我麻煩，是嫌他死得不夠快？

秦夜看著這些證據(jù)，眼睛閃閃發(fā)光，仿佛看到的不是罪證，而是一堆民心值和打向?qū)κ值耐跽ā?/p>

蘇小姐這情報工作做得到位啊，必須五星好評！

他摸著下巴，開始琢磨怎么用好這些牌。

直接捅出去？

不行不行，那太便宜他了，而且容易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被對方反咬一口。

得讓他自己跳進坑里，還順便把慶王拖下水才行......

一個陰險......啊不，是巧妙絕倫的計劃迅速在他腦子里成型。

第二天，那山羊胡師爺果然又來了，這次底氣似乎足了不少，還帶了更多人手，甚至還有幾個拿著丈量工具的“專業(yè)人士”。

“奉太守大人令，重新丈量田畝，清查賦稅?！睅煚敵吨ぷ雍暗?。

秦夜笑得特別燦爛，熱情得讓人發(fā)毛：“放心，老......不，我們希望屯定會積極配合工作，王猛，準備點涼茶?！?/p>

他這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反倒讓師爺和衙役們愣住了，有點不知所措。

秦夜親自領(lǐng)著丈量隊伍在田埂上走，一邊走一邊大聲抱怨，聲音大得生怕附近干活的人聽不見：

“師爺啊，這朝廷修水渠是多好的事啊，怎么到了咱們義興就半途而廢了呢？”

師爺臉色微變：“你胡說什么，水渠那是經(jīng)費不足。”

“經(jīng)費不足？”秦夜一臉“驚訝”，“不能吧，我聽說朝廷可是撥了足足五千兩呢，難不成太守吃回扣了？

“哎喲，瞧我這張嘴，肯定是材料貴，人工貴，對吧師爺？”

師爺額頭開始冒汗：“休得胡言，朝廷大事，豈是你能妄議的。”

“是是是，我不能議?！鼻匾褂謸Q了個話題，指著遠處一隊剛好路過穿著破舊兵甲的鎮(zhèn)北軍后勤兵，“咦，師爺，那不是鎮(zhèn)北軍的弟兄嗎？”

“這穿的怎么比地里稻草人身上的布還破？難道又是經(jīng)費不足？”

師爺?shù)哪橀_始發(fā)綠了。

秦夜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語，聲音洪亮。

他句句不提季段德，句句又都指向季段德那點破事。

每一句都像一把小刀子，精準地戳在師爺和那些知情人的心窩子上。

師爺?shù)哪樕呀?jīng)從綠變白，拿著丈量尺的手都在抖。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秦夜哪里是配合，分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太守的老底一點一點往外揭。

這地還怎么量？這稅還怎么查？

周圍的屯民和流民們雖說聽得半懂不懂，但看師爺那如喪考妣的表情，也猜到這太守肯定有問題。

“快量！”師爺幾乎是吼著對手下說的，只想趕緊完成任務(wù)走人。

好不容易熬到丈量結(jié)束，結(jié)果自然毫無問題，希望屯的田畝、賬目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師爺灰頭土臉，拿著那份毫無瑕疵的丈量結(jié)果，像是拿著一個燙手的山芋。

秦夜笑瞇瞇地送他們到屯子口，還熱情地塞給師爺一小袋炒豆子：“師爺，一點土特產(chǎn)，不成敬意?！?/p>

“回去幫忙問問太守，水渠還修不修了？軍餉還發(fā)不發(fā)了？”

師爺聽到最后幾句，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一把推開豆子袋，帶著人跑了，連狠話都忘了撂。

看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秦夜臉上的笑容漸漸轉(zhuǎn)為冷笑。

他相信，不用等到天黑，今天他說的這些話，就會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義興城的大街小巷。

而太守府，也即將迎來一場巨大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