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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妾室,沒什么回門的說法。
但是若霏為了顯示大度,還是求了蕭靖川帶我回門。
這日清晨,若霏盛裝來到我院前。她巧笑倩兮地開口道:“靖川,妹妹入府這幾日辛苦了,今日我想親自陪她回門,也算盡一份姐姐的心意?!?/p>
蕭靖川點頭應(yīng)允。
我看著前面并肩而行的兩人,這個嫡姐真是會裝模作樣假好心,提議讓我回門想來也只是為了敲打我,不過想到能見到阿娘,就算是羞辱,也是值得。
甫一入府,蕭靖川便被下人引入前院,與爹爹敘話議政。
若霏帶著我直奔后宅。
我們前腳剛踏入梧桐苑,便聽見屋中傳來絲竹之聲。
廳中,大娘子高坐主位,衣飾華麗,貴氣逼人。
幾位妾室正跪坐在一側(cè),低眉順眼,不敢發(fā)聲。
廳中正中,兩個苗條的身影正隨著琵琶聲跳舞。
一身著淡粉紗裙的似是父親新納的妾室綠云,而另一位白衣婦人雖上了年紀卻眉目溫婉,正是我的阿娘魏氏。
上一世,阿娘死后,我像孤魂野鬼般又活了許久。
我好想好想阿娘。
沒想到還能活著相見!我貪婪地看著阿娘溫柔地面龐。
“咚!”一聲錯步,綠云一個踉蹌,扯住了阿娘的衣袖,雙雙摔倒在地。
琵琶聲停。
廳內(nèi)頓時一片死寂。
我擔憂地看著阿娘,大娘子肯定要借題發(fā)揮了。
大娘子眉頭微蹙,眼神不耐,冷聲道:“擾了我的興致?!?/p>
她揮手吩咐:“嬤嬤,把她拉到側(cè)間,點燈籠。”
屏風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綠云被兩個嬤嬤壓進側(cè)間。不多時,屋內(nèi)響起啪地一聲清脆,接連不斷的抽打聲中夾雜著低低的哭腔。
我神色未動,心底卻泛著寒意。
所謂“點燈籠”,便是大娘子常用的懲戒手段。
所有的妾室都要看著行刑。
嬤嬤將妾室的褲子退去,以一指寬的竹條,將她整片臀肉抽得通紅。雖然疼得撕心裂肺,但所用藥膏配方特殊,不留疤痕,卻能在夜晚行房時令身體更為敏感。
據(jù)說爹爹極其喜歡點燈籠,每每用刑過后妾室咿咿呀呀地叫得嬌媚入骨,他反而更添幾分興致。
心神不寧間,我想到更多。
當年今上登基,便是由當時的太子太傅爹爹與錦衣衛(wèi)指揮使聯(lián)手輔佐。
為了拉攏錦衣衛(wèi)指揮使,爹爹娶了對方的女兒。
太傅夫人,錦衣衛(wèi)指揮使嫡女,自幼耳濡目染慣看生殺冷酷。自從她嫁入府中,便用錦衣衛(wèi)的刑規(guī)家法整治府中奴仆妾室,手法老道,不傷性命,專為調(diào)教與管束之用。
整個太傅府內(nèi),無人不畏她如虎。
而她廣納妾室,分院有序,竟得了一句“體恤丈夫,賢德之范”的美名。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惡人,而是披著溫和皮囊的毒蛇。
我擔憂的目光落在阿娘身上,只見她嘴唇微抖,卻仍強作鎮(zhèn)定地站著,眼神里藏著忍耐與屈辱。
大娘子沒有嫡子,阿娘生下郎哥兒便把他送到大娘子身邊養(yǎng)育,為了避免大娘子的暗害,還劃傷了臉自毀容貌。
她已經(jīng)呆在偏僻小院,再也不見父親,守著我過了很多年了。
她說過大娘子曾經(jīng)許諾把我嫁給小官做正室的!
可是為了許若霏,我被納到侯府做妾。阿娘也被叫出來糟踐好給我下馬威。
我胸口如壓著一塊沉石,忍不住憤恨地抬頭看了大娘子一眼。
行刑完畢,大娘子揮了揮手,眾人退下,只留下姐姐、阿娘和我。
大娘子瞟了低頭恭謹?shù)匕⒛镆谎?,冷冷地看著我道:“太傅府門楣尊貴,容不得賤婦抬頭?!?/p>
我咬緊了牙齒,這幾日被他們輪番羞辱,我真的快忍不住發(fā)瘋了。
若霏適時走上前來,語氣溫婉:“母親莫惱,妹妹年少不懂事,如今入了侯府,也算有了歸宿,女兒定會好好調(diào)教,讓她知進退,以稍慰母親?!?/p>
“我母親慈悲,容得下你們母女,你們更是要殷勤伺候,不能懈怠,尤其是妹妹,你在侯府但凡行差踏錯,丟的是我母親的顏面,到時候不僅自己挨罰,還要治魏姨娘的罪,你可明白?!?/p>
話雖溫柔,字字逼人。
我低頭應(yīng)道:“若梨謹記?!?/p>
阿娘跪地叩首,“多謝夫人與小姐教誨?!?/p>
風吹落庭中枯葉,寒意刺骨。
午飯時分,眾人在正廳用膳。
爹爹和大娘子端坐主位,姐姐和侯爺分坐兩旁。
阿娘和我,只能站著給眾人布菜添飯。
若霏看了蕭靖川一眼,假意關(guān)切道,“妹妹在自己家不必距拘禮,坐下一同吃吧。”
我忙跪下謝道:“謝姐姐盛情,妾身不敢。妾身愿侍奉在旁,不敢妄越?!?/p>
“妹妹如此知禮,我倒是不好勉強了?!比赧Φ?。
大娘子慈愛地說,“若霏身體不好,以后你要多幫姐姐分擔,更要勤謹侍奉靖川,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p>
“母親為你準備了些黃白之物,給你做體己?!?/p>
我看著端上來的銀子險些氣笑。
先給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真是把我當成狗來訓。
剛才不給,如今當著蕭靖川給出銀子,更顯出嫡母的氣度體面。
“謝母親賞賜?!蔽揖従忂凳祝敖袢栈亻T,女兒有一事相求?!?/p>
“哦?”爹爹放下筷子,微微有些不悅地看著我,他定是不明白這個女兒向來乖巧聽話,從來沒有任何請求,不知今日想要什么。
我恭敬地說:“小芙自幼隨侍于我與母親左右,盡心盡力。如今她隨我一同入了侯府,我欲為她尋一良家嫁人,望夫人與父親恩準,將她身契賜還?!?/p>
爹爹看了看大娘子,對方沉吟片刻,忽而一笑:“倒也難得你有這份心。既如此——”
她側(cè)頭吩咐身旁管事嬤嬤:“去賬房取小芙的身契,給她?!?/p>
我叩首謝恩,拿回小芙身契,是我逃走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