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今年71，風濕病疼得下不了樓。

她小心翼翼地打電話給我，想要一套月租八百的電梯房。

妻子甘露卻調出家庭賬本，指著上面的赤字，

“你上個月買領帶就超了三百塊預算，現在又要增加一筆非理性開支？”

我這才驚覺，我年薪千萬，連為自己買一條領帶的自由都沒有。

電話里，我媽還在卑微地解釋：“阿呈，你別為難，媽就是隨口一說，這老樓住習慣了也挺好...”

我掛了電話，只覺得心中一陣發(fā)堵。

我一個頂級律所的合伙人，年薪千萬，有什么可為難的？

真正難的，是一個身為三級律師，卻掌管我所有工資卡、自稱家庭最優(yōu)資產配置師的我老婆。

1

“甘露，那是我媽。”

“八百塊，對我們家來說算什么！”

她頭也沒抬，

“賀呈，親情不能凌駕于家庭資產配置的原則之上?！?/p>

“八百塊，乘以十二個月，是九千六百元，是0.0096%的年化收益率波動。任何一筆預算外的支出，都是在給未來的自己挖坑?！?/p>

她頓了頓，點開一個軟件，將一個界面轉向我。

“你看，上個月你私自購買領帶，導致‘非必要生活物品’類目支出超了312.5元。這個月又要為你母親租房，下個月呢？是不是要給她請個保姆？”

我看著那個刺眼的紅色數字，只覺得荒謬。

上個月我拿下一個大案子，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家飾品店，櫥窗里的領帶精致大方。

想到自己那些已經老舊領帶，我就想買一條，就那么簡單。

那三百多塊，是我近半年來，唯一一次沒有通過她審批的消費。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翻涌的火氣，

“我年薪一千二百萬，我媽想租個八百塊的房子，需要你批準？”

她笑了，眼神卻銳利。

“賀呈，我們是夫妻，你的收入是家庭共同財產。別忘了，三年前你簽過《家庭資產全權管理協(xié)議》，我是這個家財產的唯一管理人?！?/p>

“所以，我必須杜絕一切非理性開支?！?/p>

她關掉軟件，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

“對了，下周我媽生日，我用我們的聯(lián)名賬戶，給她訂了一個香奈兒包，我已經計入了‘家庭關系維護’類目，屬于核心目標的合理支出。”

我胸口那股堵著的氣，瞬間炸了。

給我媽租房八百塊是非理性開支。

給她媽買二十三萬的包，是合理支出。

我死死盯著她，

“甘露，你的風控，是只防著我家是嗎？”

她嘆了口氣，

“賀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母親的社交圈層，決定了她需要這些東西來維持體面。你母親一個退休工人，住在老樓里，更接地氣，對她的身心也有好處?！?/p>

她說完，起身給我倒了杯溫水。

“別鬧了，早點睡，明天還要開庭。對了，你這個月信用卡額度已經用了87%，剩下的額度不多，我怕你沖動消費，先給你臨時鎖定了，下個月一號自動恢復?！?/p>

我握著那杯水，指尖冰涼。

2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手機銀行。

我名下所有工資卡、分紅賬戶，一張張點開，余額一律是刺眼的三位數。

所有的錢，都在每月一號，自動轉入一個由甘露全權管理的“家庭信托基金”賬戶。

而這個基金的對外支付，需要甘露的電子簽名。

我點了一份外賣，支付時才發(fā)現，我的支付寶也被她設置了親情卡，每筆超過十五塊的消費，她都會收到提醒。

手機屏幕上，是她剛剛發(fā)來的微信：“早餐吃油條豆?jié){就好，一份法式可頌套餐要88塊，熱量和價格都超標了。”

我刪掉信息，開車去律所的路上，給好兄弟唐耀打了電話。

唐耀是個雷厲風行的離婚律師，聽完我的話，他在電話那頭爆了粗口。

“賀呈你是不是傻？你一個頂級商事律師，被一個三級律師拿捏成這樣？你當初簽那什么破協(xié)議的時候，腦子被驢踢了？簽這種賣身契？傳出去你在圈子里還怎么混？”

我苦笑：“當時我剛升合伙人，忙得昏天暗地，她說幫我打理，讓我專心搞事業(yè)，我沒多想就簽了?！?/p>

“狗屁道理，她這就是合法的財產侵占！”

唐耀罵了一句，語氣又嚴肅起來，

“你沒留后手？”

“我名下的股權、期權，為了合理避稅，也都放在那個基金里了?！?/p>

“那就來硬的！告她！申請財產保全！”

我搖了搖頭：“她很聰明，那份協(xié)議她找了萬恒的王牌律師做的公證，條款滴水不漏。我要是起訴離婚，官司打下來，至少兩年，期間所有資產都會被凍結。”

“兩年，唐耀，我的合伙人身份、股權分紅、手里的案子，都會受影響。”

“所以你就忍著她拿你的錢去給她媽買二十多萬的包，你親媽連八百塊的房租都付不起？”

“行，不走正門，咱就掏后門。”唐耀在那頭想了想，“我給你推個人，宋潼，以前是做金融犯罪調查的，現在自己開了個咨詢公司，專治這種人。”

“她能做什么？”

“她有句名言，”唐耀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賬目可以做平，但人心填不平。她最擅長的，就是順著貪婪的線索，找到那個窟窿?！?/p>

3

當晚，我回到家，客廳里罕見地彌漫著一股飯菜的香氣。

甘露系著圍裙，從廚房里端出一鍋湯。

“阿呈，回來了？快去洗手，我燉了松茸雞湯，給你補補?！?/p>

她笑的溫柔，仿佛昨天的不愉快從未發(fā)生。

我心里那點僅存的溫度，不受控制地又升了起來。

或許，她只是原則性太強，并非真的不愛我。婚姻里的摩擦，也許本就如此。

我剛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她卻從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阿呈，先把這個簽了。”

《股權質押及無限連帶責任擔保合同》。

我瞳孔一縮。

她指著合同說：“我朋友有個新能源項目，前景非常好，就是前期投入大。我想用我們基金里的錢投五千萬，需要你作為律所合伙人的身份，做個信用背書和連帶擔保?！?/p>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了那個項目的公司名字。

“華科新能源？”我抬頭看她，“這家公司上個月剛被證監(jiān)會發(fā)了風險警示函，創(chuàng)始人張琪，三年前因為非法集資被判過刑。”

甘露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賀呈，你看問題不要這么片面。風險越高，回報才越大。張琪那叫有案底，也叫有經驗?！?/p>

“所以，你要拿我們所有的錢，去賭一個騙子的項目？”

她深吸一口氣，

“這是投資！是為了我們更好的未來！”

她忽然又笑了，語氣放軟，

“這樣吧，你把字簽了，我馬上給中介打電話，就租你媽看中的那個小區(qū)。不僅租，我一次性付清三年租金。再給你媽換個最新款的西門子按摩椅，再加十萬塊的紅包孝敬她，怎么樣？”

用八百塊的租金，來換我簽一份可能讓我們傾家蕩產的擔保合同。

她把我當成什么？

用一根骨頭就能收買的狗嗎？

我氣笑了，將那份合同推了回去。

“甘露，你知道我最擅長的業(yè)務是什么嗎？”

她一愣。

“企業(yè)破產清算?！蔽铱粗难劬?，“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被沖昏頭腦的投資人，最后連底褲都輸掉?！?/p>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賀呈，你不要不識好歹！我這是在帶你跨越階級！”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掃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舅剛剛給我打電話了，我掛了。估計是替你媽催房子的事。你再考慮一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p>

她話音未落，我的手機也響了，是我舅舅發(fā)來的彩信。

照片里，我媽一個人坐在老樓的樓梯間，低著頭，背影蕭瑟。

下面還有一行字。

“阿呈啊，你媽老寒腿又犯了，疼得下不了樓。唉，兒子年薪千萬，卻連個有電梯的房子都舍不得給她租，我們這些親戚都不知道怎么說你了...”

我的心，突然疼得喘不過氣。

4

凌晨兩點，我聽著身側甘露平穩(wěn)的呼吸聲，了無睡意。

枕邊人，卻意隔山海。

我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她的電腦沒關，屏幕上有一個加密的文件夾。

我試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她的生日，她母親的生日。

全部錯誤。

鬼使神差地，我輸入了簽下《家庭資產全權管理協(xié)議》那天的日期數字。

“咔噠”一聲，文件夾打開了。

里面是一份準備提交給律師協(xié)會的《實名投訴舉報材料》。

投訴人：甘露。

被投訴人：賀呈。

她把我執(zhí)業(yè)生涯里幾個最棘手的案子，斷章取義，歪曲成我的重大執(zhí)業(yè)過失。

她還附上了幾段錄音和視頻作為證據。

一段，是我輸掉官司后在家中崩潰大喊，被她描述為情緒失控，不具備專業(yè)能力。

另一段，是我和她吐槽客戶無理要求時，被她剪輯成藐視客戶，缺乏職業(yè)道德。

最致命的是，她引用了我們簽署的《家庭資產全權管理協(xié)議》中的一條隱藏條款：

“若任何一方因其個人原因，導致其專業(yè)資格被吊銷或暫停，為規(guī)避家庭資產的連帶風險，另一方自動獲得家庭信托基金的唯一且排他的處置權?！?/p>

她是想通過毀掉我的事業(yè)，讓我被吊銷律師執(zhí)照，從而名正言順地吞掉我們全部的資產！

一陣寒意直沖天靈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律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在此時占了上風。

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文件加密打包，上傳到我的私人云盤，然后清除了電腦上所有的操作痕跡。

就在我關上電腦的瞬間，書房的門被推開。

甘露穿著睡袍，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問：“找什么呢？吵到我了。”

我心臟漏跳一拍，臉上卻平靜無波，指了指電腦，

“突然想起明天開庭的案子，有個證據細節(jié)忘了，過來再確認一下?！?/p>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輕笑一聲：“工作狂，也不看看幾點了，這個季度的電費又該超標了。”

她轉身離去。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既然她想用法律當武器，那我就用我最擅長的東西，親手清算她。

5

“宋小姐，我想委托你，查我妻子甘露?！?/p>

她靠在椅背上，聞言掀了掀眼皮。

“查什么？”

“所有。她的資金流水、社交網絡、通話記錄，以及她那位新能源朋友張琪的底細?！?/p>

宋潼挑了挑眉：“賀律師，這些可不便宜?！?/p>

我遞過去一張卡：“密碼六個八。不夠隨時開口。”

她沒接，只是笑了笑：“我接案子，不看錢，看心情。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p>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她用我賺的錢，設了一個法律圈套，想用我最擅長的武器，來終結我的職業(yè)生涯，讓我凈身出戶。我想請你，幫我把獵人和獵物的位置，換過來?！?/p>

宋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有點意思?！?/p>

她拿起桌上那張卡，在指尖轉了一圈。

“三天后，我給你一份讓你滿意的報告?！?/p>

我回到律所，給我手下的律師助理小張打電話。

“小張，幫我草擬一份訴狀，訴由是‘請求撤銷《家庭資產全權管理協(xié)議》’。被告，甘露?！?/p>

小張在電話那頭愣住了：“賀par，您...您確定嗎？”

“按我說的做。另外，幫我預約律所的首席公證員，我要做一份遺囑公證和意定監(jiān)護公證?！?/p>

我要在遺囑里寫明，如果我發(fā)生任何意外，我名下所有個人財產，扣除我媽的贍養(yǎng)信托后，全部捐贈給我媽所在街道的養(yǎng)老院。

我要在意定監(jiān)護里指定，如果我喪失民事行為能力，我的監(jiān)護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唐耀。

甘露，你想讓我失去一切？

我偏不如你的愿。

下午，甘露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賀呈，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去法院起訴我？”

我平靜地回復：“作為一名律師，當權利受到侵害時，我相信法律能給我最公正的裁決。”

“你瘋了！你知道這會凍結我們所有的資產嗎？我的新能源項目怎么辦？”

“那是你的項目，不是我們的?！?/p>

她在電話那頭咆哮：“賀呈！你會后悔的！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開庭前撤訴！”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想讓我凈身出戶，那我就用你這個局，讓你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甘露，我們慢慢玩。

6

甘露的報復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律所的內網上，一篇匿名帖子被置頂了。

《驚爆！頂級律所男合伙人疑似患有嚴重躁郁癥，曾多次揚言自殺！》

帖子里詳細描述了我情緒失控的種種劣跡，還配上了幾張經過模糊處理，但依然能辨認出是我的照片。

正是我在她電腦里看到過的那些。

帖子的最后，發(fā)帖人憂心忡忡地提問：“這樣一位精神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的律師，如何能對客戶的巨額資產負責？”

一石激起激起千層浪。

律所的管理合伙人老李第一時間把我叫進了辦公室，臉色凝重。

“賀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早已準備好的市三甲醫(yī)院心理評估報告遞了過去。

“李par，這是我上周剛做的全面心理評估，報告顯示，我非常健康?！?/p>

老李翻看著報告，眉頭卻未舒展，

“可這帖子影響太惡劣了?，F在客戶群里都在討論這件事，已經有兩家大客戶提出要更換負責人了?！?/p>

我當然知道。

這才是甘露的真正目的。

她想毀了我的事業(yè)，讓我失去收入來源，變成一個只能依附于她的菟絲花。

我走出老李的辦公室，律所走廊里，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撥通了唐耀的電話。

“阿耀，幫我個忙。把甘露和她那個開精神病院的發(fā)小，過去五年所有的通話記錄都調出來?！?/p>

唐耀在那頭笑得意味深長：“喲，準備反擊了？”

“她動了我的飯碗，我總得回敬一下。”

下午，宋潼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里帶著一絲興奮。

“賀律師，你的資產配置大師，可真是個寶藏女孩?！?/p>

“說重點?！?/p>

“第一，她那個新能源朋友張琪，三年前的非法集資案，甘露是她的辯護律師，幫她做了減刑。交換條件是，張琪出來后，要配合甘露設局，套取更多投資人的錢，兩人分成?！?/p>

我冷笑一聲：“蛇鼠一窩?！?/p>

“沒錯，”宋潼說，“第二，也是最精彩的。過去三年，甘露通過一家她注冊在維爾京群島的SPV，以海外資產配置的名義，從你們的家庭基金里，前后投資了三千七百萬。這些錢，表面上投資了一家位于巴拿馬的藝術品基金，實際上，該基金的唯一資產，是幾輛停在她母親名下車庫里的限量版古董跑車，和一座位于波爾多的私人酒莊的匿名所有權。在賬面上，這筆投資因市場波動而大幅虧損，但實際上，錢已經換了種形式，成了她家的私產?！?/p>

我心臟猛地一沉。

“她之所以這么急著讓你給張琪的新項目做擔保，是因為她之前轉移資產虧空了賬目，急需一筆新的資金來填平舊的窟窿，順便把你也拖下水?！?/p>

宋潼在電話那頭嘖嘖稱奇：“用你的錢，給你挖坑，再讓你對她感恩戴德。賀律師，你老婆真是個金融詐騙天才?！?/p>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三千七百萬。

我辛辛苦苦，一個案子一個案子啃下來，賺的血汗錢。

她輕飄飄地就洗白了，變成了她自己的。

卻連八百塊的房租，都舍不得給我媽。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媽，您別住老樓了，我給您在市中心買了套新的電梯房，精裝修，拎包入住。明天我接您過去?！?/p>

電話那頭，我媽的聲音帶著驚喜和不安，

“阿呈，這...這得花多少錢??？你跟甘露商量了嗎？”

“媽，這是兒子孝敬您的，跟任何人沒關系?！?/p>

掛了電話，我給宋潼發(fā)了條信息。

【把所有證據，做成一份最專業(yè)的法律意見書。我要讓她在法庭上，身敗名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