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

她把外套扔在沙發(fā)上，喊人的聲音里帶著點不耐煩。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很慢，像踩在棉花上。

她抬頭，看見蘇清遠站在樓梯轉角。

臉像塊凍住的豆腐，眼睛里沒有光，就那么盯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怎么沒做飯？”

段智雅皺著眉，手指敲了敲餐桌。

蘇清遠走下來，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你一夜沒回，我以為你在外面吃了?！?/p>

“你什么意思？”

段智雅的臉沉下來。

“我昨天晚上是有應酬在身，脫不開，而且我不是已經(jīng)給你黑卡了，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知足，這三個字像一把刀，扎進蘇清遠的胸口。

“我不知足？”

他笑了，笑聲像碎玻璃。

“段智雅，你忘了你當初說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手指戳在她的胸口。

“你說‘清遠，我養(yǎng)你，你負責在家?guī)泿浀摹?！?/p>

“你說‘清遠，你不用學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有我在’！”

“你說‘清遠，我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可現(xiàn)在呢？你嫌我不會打扮，嫌我不會談生意，嫌我沒有主見！段智雅，你變了！”

段智雅的臉漲得通紅，她抓住他的手腕，捏得他骨頭疼。

“你瘋了？”

她把他往旁邊一推，蘇清遠沒站穩(wěn)，后背撞在餐桌角上，疼得抽氣。

他扶著餐桌站起來，嘴角扯出一個冷笑，眼睛里的淚卻越流越多。

“既然如此，我們分開吧。”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段智雅盯著他，像在看一個怪物。

然后她笑了，笑聲像指甲刮過玻璃。

“分開？蘇清遠，你以為你是誰？”

她突然揚起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蘇清遠的頭偏向一邊，嘴角滲出血。

他慢慢轉回頭，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離婚?！?/p>

“閉嘴！”

段智雅的臉扭曲起來，她從沙發(fā)后面拿出一根鞭子。

那是蘇清遠奶奶去年給她的，用老桃樹的枝椏做的。

鞭身纏著銅絲，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倒刺。

奶奶當時說：“阿雅，這鞭子是我們蘇家的家法，要是你敢對不起清遠，我就用它抽你?！?/p>

可現(xiàn)在，段智雅把鞭子握在手里，鞭梢晃了晃，發(fā)出“咻”的一聲。

“來人！把他摁住?！?/p>

她一聲令下，兩個保鏢像鐵鉗一樣抓住蘇清遠的胳膊，把他按在餐桌上。

他抬頭，看見段智雅站在他旁邊，鞭子舉起來。

“第一鞭，罰你忤逆妻子?！?/p>

鞭子落下來，蘇清遠聽見自己的皮膚被撕裂的聲音，疼得他渾身發(fā)抖。

他想起十歲那年，段智雅拉著他的手，在桃樹下說。

“清遠，等我長大，我要嫁給你，給你買好多好多糖。”

那時候她的手小小的，很暖，像塊熱乎的紅薯。

“第二鞭，罰你忘恩負義?！?/p>

鞭子又落下來，蘇清遠的后背傳來灼燒般的疼，眼淚混著血滴在桌面上。

他想起結婚那天，段智雅穿著紅綢，頭戴紅蓋頭。

那是她親手縫的，針腳歪歪扭扭，上面還沾著她的血。

“清遠，這蓋頭是我親手做的，以后我們要一起走一輩子。”

“第三鞭，罰你不敬村規(guī)。”

鞭子落下，蘇清遠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想起去年春天，村里的人催他們生孩子，奶奶說。

“清遠，你也不小了，該留個后了?！?/p>

段智雅站出來，說。

“奶奶，是我的問題，清遠沒問題?！?/p>

她擋在他前面，像座山，把所有的指責都擋在外面。

鞭子一下一下落下，蘇清遠的回憶像碎片一樣涌上來。

可現(xiàn)在，這些回憶都碎了。

段智雅的鞭子落在他的背上，每一下都像在撕裂他的心臟。

“第十鞭，罰你?！?/p>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蘇清遠的眼前發(fā)黑，終于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

他躺在臥室的床上，后背傳來灼燒般的疼，動一下都疼得抽氣。

他睜開眼，看見村長坐在床邊，臉像塊豬肝，手里拿著一根拐杖。

村支書站在旁邊，臉色陰沉。

“清遠，你太不懂事了。”

村長的聲音里帶著怒氣。

“你居然敢和阿雅離婚？你知道你奶奶昨天被你氣進醫(yī)院了嗎？”

“就是，清遠。”

村支書說。

“我們村的規(guī)矩你忘了？婚姻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離婚?！?/p>

“你要是離婚，你奶奶會被村里人罵死的?！?/p>

蘇清遠張了張嘴，“村長，是阿雅先變的?！?/p>

“住嘴！”村長打斷他，“阿雅是個好妻子，你要是敢離婚，我就當沒你這個孫子！”

這時，村支書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臉色突然變了。

“什么？奶奶心臟病復發(fā)？正在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