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行軍床的吱呀聲中醒來，眼皮沉重地抬起。

模糊的視線里，映入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媽媽。

她找到了這里。

那一瞬間，我超級驚喜。

她看到了我塞進門縫的診斷報告。

她還是愛我的，她擔心我，所以她來找我了。

那一刻，我?guī)缀跻嘈?，絕望中真的會生出微光。

可是，她轉(zhuǎn)過身。

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和心疼。

只有與往常一樣的的厭煩。

雖然我早已習(xí)慣，卻還是感到委屈。

“呵，你這腦子，讀書不行，歪門邪道倒是無師自通？”

“偽造絕癥診斷書，用這種下三濫的騙術(shù)來逼我低頭？”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這些年，用盡辦法刺激你?！?/p>

“拿舒顏她們跟你比，就是希望你能知恥后勇，能開開竅！”

她越說越激動，手指戳到我的額頭。

“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的竅是開在了騙人上！”

帶她來找我的保潔阿姨看不下去，擠過來想解釋。

媽媽猛地推開她，力氣大得讓阿姨踉蹌了一下。

“滾開?！?/p>

她輕蔑地指著這間堆滿雜物的逼仄休息室，對著我說。

“看清楚，不好好讀書，你以后就是這副德行！”

“跟這種底層人混在一起，住在這種狗窩里，就是你的下場！”

一股從未有過的怒氣猛地沖上頭頂。

以往她再怎么教訓(xùn)我，我都不會生氣。

我知道，我笨，我蠢，是我讓媽媽丟人了。

但阿姨是無辜的。

我掙扎著從行軍床上站起來，想把嚇得發(fā)抖的阿姨護在身后。

可或許是起得太猛，也或許是連日病痛早已掏空了我的身體。

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zhuǎn)，我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演，接著演！”

“暈倒？碰瓷？”

“我告訴你，別說暈倒，就算你現(xiàn)在立刻死在我面前，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癱軟在地，視線渙散，聽到她最后那句詛咒。

“我還會在你死了之后，剖開你的腦子看看，是不是真的比正常人小一圈，才蠢成這個樣子！”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遠去。

世界在我眼前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只剩下阿姨帶著哭腔的驚呼。

我徹底暈了過去。

媽媽，我不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