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五年，我投資陸沉舟也整整五年。

他向我提了99次離職。

被我全部駁回。

第一次，他說戰(zhàn)隊解散，不想當公司的累贅。

第二次，他說直播數(shù)據(jù)下滑，對不起我的投資。

第三次，他說想換個環(huán)境，不想再被MCN的合約束縛。

......

第九十九次，他說手傷復發(fā)，沒法為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了。

大家都勸我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在他身上浪費資源。

但我始終想多給他一次機會。

直到我去S級電競聯(lián)賽那天。

陸沉舟正幸福地和林糖糖進行著商業(yè)“品牌CP”官宣。

想找他對質(zhì)時，聽到他與隊友的對話。

“糖糖姐給你當經(jīng)紀人都六年了，這次還給你拉來這么大個品牌贊助，你可得好好表現(xiàn)！”

“就是可惜那個砸?guī)浊f捧你的沈梔，到你這怕是要栽個大跟頭了?！?/p>

“能讓沈總投五年都不撤資的男人，看來私底下是有點本事的，啊?！?/p>

陸沉舟皺著眉頭，聲音冷淡。

“和沈梔的關(guān)系只是營業(yè)而已，都別跟糖糖提，我擔心她誤會?！?/p>

屋內(nèi)嘲笑聲不斷回響在耳邊。

我捂著因連日加班而陣陣抽痛的胃，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營業(yè)”。

1

“沈梔，您怎么站在這兒？”

品牌方千金林糖糖的聲音嬌俏又得意，我從刺耳的幻聽中回神，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身高定婚紗，襯得她像個高傲的公主。

她順著我的視線，撫摸著自己裙擺上繁復的蕾絲，笑意盈盈。

“這是品牌方為我和沉舟的‘世紀CP’話題專門空運過來的。

熱搜都安排好了，還得謝謝沈總這幾年的慷慨投資，不然沉舟也走不到今天?！?/p>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毒針，扎進我的血肉。

我攥緊了手中的文件，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胃部的絞痛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

林糖糖輕哼一聲，掩唇笑道：“哎呀，沈總，您這是怎么了？“

“別是舍不得沉舟吧？也對，畢竟是您一手捧起來的搖錢樹?！?/p>

我腦中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想反駁，可身體的劇痛讓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手中的策劃案“嘩啦”一聲，散落滿地。

不等林糖糖再說什么，她身后的門開了。

“糖糖？”陸沉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怎么還不進來？”

他邁步而出，身上的高定西裝剪裁得體，襯得他身姿挺拔，俊朗非凡。

可他甚至沒有朝我的方向看一眼，直接越過我。

牽起林糖糖的手，徑直朝舞臺方向走去。

我散落一地的文件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那是我為他準備的“驚喜”。

后臺傳來他們團隊爆發(fā)出的歡呼和起哄聲：“來一個！來一個！”

我的世界瞬間崩塌。

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心口的劇痛交織在一起，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個喧囂又冰冷的場館的。

失魂落魄地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司，我癱坐在辦公椅上。

看著桌上那份被我精心裝裱的“驚喜”一份“戰(zhàn)隊回購協(xié)議”和一張“瑞士康復中心頂級療程預約單”。

屏幕上，鋪天蓋地的“電競界-世紀婚禮CP”海報刺痛了我的眼睛。

海報上，陸沉舟和林糖糖緊緊相擁，笑得甜蜜而幸福。

我顫抖著手指，點開了陸沉舟的私人微博小號，那個我從未被允許關(guān)注的賬號。

里面滿滿的，全是他和林糖糖的“營業(yè)CP”互動數(shù)據(jù)分析，以及粉絲們狂熱的留言。

每一條，都是在慶祝他們的“六年長跑”終成正果。

我抱著最后一絲可笑的希望，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夾雜著林糖糖嬌嗲的笑聲。

“有事？”陸沉舟的聲音透著不耐煩。

他似乎耗盡了耐心，聲音冷得像冰：“沈梔，我正在忙，別越界?！?/p>

電話干脆地掛斷。

忙，忙著他的“世紀婚禮”，忙著和他的愛人慶祝。

而我，這個被他定義為“營業(yè)”對象的投資人，只是一個不該越界的局外人。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胃里的劇痛和心臟的抽搐讓我?guī)缀踔舷ⅰ?/p>

2

我決定終止與陸沉舟的所有合作。

第二天一早，我讓法務部準備解約文件。

在等待的間隙，我開始整理與他相關(guān)的所有項目資料。

整整四個G的文件夾。

里面除了冰冷的直播數(shù)據(jù)、商業(yè)價值評估報告，和一份違約金高達999萬的合同。

再也找不出任何值得留念的東西。

我像個傻瓜一樣，將這五年的心血和情感，全部量化成了這些毫無溫度的數(shù)字。

直到，我在抽屜的最深處，翻出了一對帽子。

那是我親手設(shè)計的。

黑色的鴨舌帽，帽檐上用金線繡著他曾經(jīng)戰(zhàn)隊的隊徽字樣。

我曾以為，這是我們之間超越合作關(guān)系的唯一證明。

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的笑話。

我深吸一口氣。

將那份未來得及送出的“戰(zhàn)隊回購協(xié)議”從相框里取出，連同解約文件一起放進了公文包。

這是我，要送給他的，最后一份“散伙禮物”。

剛走出公司大門，我就被一群情緒激動的粉絲團團圍住。

閃光燈和手機攝像頭幾乎懟到我的臉上。

“沈梔！你這個無良資本家！是不是你逼我們沉舟去參加商業(yè)CP的？”

“就是你！為了錢什么都做得出來！利用資本打壓選手，你還有沒有心！”

污言穢語像潮水般向我涌來。

她們將我推來搡去，仿佛我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努力維持著最后的體面，冷聲道：“他自愿簽的合同，與我無關(guān)?！?/p>

“你放屁！”一個帶頭的女孩沖我尖叫。

“如果不是你一直卡著他的離職申請，他需要為了錢去受這種委屈嗎？”

“我們糖糖姐陪了他六年！”

“從他奪冠到低谷，一直不離不棄！你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霸占著他不放！”

六年......

原來，從我簽下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是個局外人了。

保安終于趕來，驅(qū)散了瘋狂的人群。

可這一幕，已經(jīng)被完整地拍下，并迅速在網(wǎng)上發(fā)酵。

#無良資本家沈梔#的詞條在短短一小時內(nèi)沖上熱搜。

我的個人信息、家庭住址、手機號碼全被曝光在網(wǎng)上。

公司的股價，一夜之間蒸發(fā)了十個億。

我坐在冰冷的車里，看著手機上不斷跳出的辱罵短信和未接來電。

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原來，人心的涼薄，遠比資本市場的寒冬更加殘酷。

3

我連夜召集公關(guān)團隊處理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所有人都焦頭爛額。

我卻異常冷靜，一條條下達著指令。

“立即聯(lián)系各大平臺，刪除惡意傳播的視頻?！?/p>

“準備律師函，起訴造謠的營銷號?！?/p>

“股價方面，聯(lián)系機構(gòu)投資者穩(wěn)定市場情緒?！?/p>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鋒利，切斷著我和過去五年的所有聯(lián)系。

直到凌晨三點，我精疲力盡地靠在后臺的休息室里，胃部的鈍痛再次襲來。

吞下兩顆止痛藥，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門突然被推開。

陸沉舟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西裝，穿著簡單的白T恤，神色焦急。

胸前的胸花還沒來得及摘下，粉色的玫瑰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為什么不接？”他快步走到我面前。

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網(wǎng)上的事我已經(jīng)讓團隊去處理了，你別擔心?！?/p>

他的觸碰讓我一陣惡心。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抬眼看著他，扯出一個諷刺的笑。

“陸沉舟，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來關(guān)心我？品牌方的女婿，還是我公司旗下那個身價暴跌的員工？”

我指了指他身上還未來得及摘下的胸花，“還是說，你真的把和林糖糖的炒作當真了？”

陸沉舟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然后強硬地將我拉到角落，壓低聲音：“沈梔，你別胡鬧！”

胡鬧？

我被他的粉絲圍攻，被全網(wǎng)辱罵，公司股價蒸發(fā)十個億，這在他眼里叫胡鬧？

“林糖糖家里為我拉來了天價贊助，這場商業(yè)CP是合同的一部分，我沒得選?！?/p>

他眼中閃過一絲掙扎，聲音更低了。

“而且，她為我付出了很多，性格很敏感，不能受刺激?！?/p>

為他付出很多？

那我呢？我這五年的傾力扶持，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我打斷他虛偽的辭令，聲音冷得像冰。

“陸沉舟，我問你，如果我今天就宣布撤資?！?/p>

“讓你按照合同賠付那999萬的違約金，你會怎么做？”

他的臉色驟變，幾乎是立刻斥責道：“沈梔！你不要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付出和底線，都只是一個可以隨時被拿來消遣的玩笑。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糖糖”兩個字，還有一個粉色的愛心表情。

他心虛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地按下了接聽鍵。

聲音瞬間變得溫柔：“怎么了？我馬上就過去?！?/p>

電話那頭，林糖糖嬌滴滴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沉舟，快到我們上臺了，你跑哪兒去了呀？”

那聲音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以為可以托付未來的男人。

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卑微又溫柔的樣子。

終于明白了，我輸?shù)靡粩⊥康亍?/p>

4

陸沉舟掛斷電話，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

“沈梔，我——”

“沉舟，該我們了?！?/p>

林糖糖已經(jīng)找了過來。

她挽住陸沉舟的手臂，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手上的鉆戒，眼中滿是得意的挑釁。

那枚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刺得我眼疼。

突然，頭頂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我下意識抬頭，巨大的后臺燈光架正在傾斜，朝著我的方向直直砸下來！

“小心！”

陸沉舟驚呼一聲，幾乎是本能地朝我伸出手。

那一瞬間，我心中涌起一絲希望。

也許，也許他還是在乎我的。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

另一邊的林糖糖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啊——！沉舟救我！”

一個稍小的LED屏幕也因燈架的牽扯而松動，正朝著林糖糖的方向墜落。

陸沉舟的動作猛地一頓。

那一秒，漫長得要命。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猶豫，掙扎，以及最后的——選擇。

他猛地甩開了我伸向他的手，那力道之大，讓我的指甲在空氣中劃出絕望的弧線。

“對不起?！?/p>

他丟下這三個字，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沖向林糖糖，用自己的后背將她死死護在懷里。

“轟——！”

巨大的金屬架砸在我身上，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耳邊是轟鳴的巨響，眼前一片血紅。

我痛到無法呼吸。

視線卻穿過彌漫的塵埃，固執(zhí)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

陸沉舟抱著林糖糖，緊張地檢查她的傷勢。

“糖糖，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他的聲音顫抖著，滿是心疼。

林糖糖只是手臂受了點擦傷，正梨花帶雨地縮在他懷里。

“沉舟，我好怕......”

她嬌滴滴地哭著，“幸好有你保護我?！?/p>

“別怕，我在這里?！标懗林圯p撫著她的頭發(fā)，眼中滿是憐惜。

更可笑的是，品牌方的攝影師第一時間沖了上來。

對著他們“帶傷營業(yè)，危難中見真情”的畫面瘋狂按動快門。

“太好了！這個角度完美！”攝影師興奮地喊著，“陸先生，請再抱緊一點！”

“這就是愛情??！”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紛紛感嘆。

“陸沉舟真的太暖了，關(guān)鍵時刻還是選擇保護女朋友！”

一個新的熱搜，已經(jīng)成型了。

而我，這個真正被砸在廢墟下的受害者，卻無人問津。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另一個女人，而我，躺在冰冷的角落里，慢慢流失著生命。

血從我的額頭流下來，模糊了視線。

胃部的劇痛和身上的傷痛交織在一起，讓我?guī)缀趸柝省?/p>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了我。

“天哪！這里還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