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鹿和柳司司同時看向燕鶴祈，兩人眼里均是希冀。

燕鶴祈袖中握拳，指甲刺破掌心也渾然不覺，他沉默片刻，抬手緩緩指向陸鹿，沒有出聲。

陸鹿渾身脫力般跌在地上，她諷刺的笑著，自己還在期待什么？難道此前種種偏袒，她還看不透嗎？

腦中電光火石，陸鹿抓起地上的落花，沖太子重重磕頭：

“太子，太子妃，我可以證明......”

“夫人！有錯就認，不得推脫！”

陸鹿身體一僵，她緩緩回頭，燕鶴祈指尖夾著一張發(fā)黃的紙。

她頓時如墜冰窟，那是小桃的賣身契！

陸鹿咬著下唇悲憤交加，眸中閃爍著無數(shù)情緒，最終眼皮輕輕落下，再次睜開時，已清明無比。

“來人！掌嘴三百！”

太子帶來的親衛(wèi)都是練家子，一巴掌下去，陸鹿整個身子一歪，嘴角溢出血絲，臉瞬間腫成一座山丘。

巴掌接二連三緊密的砸在她臉上，她不再辯駁，也不再哭求。

小桃跪在太子腳下哭得撕心裂肺：

“太子殿下，真的不是我家夫人，夫人這幾日臥床不起，今日才醒，求求您，求求您！”

陸鹿此時眼前一片血色，她心里默默數(shù)著，只要熬過去這三百巴掌，熬過去她就能帶小桃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臉上麻木中帶著疼痛，嘴角的血絲已經(jīng)成了小河，她背后的刀傷因身體本能的用力抵抗而再次崩裂。

干凈整潔的衣袍慢慢變得臟污不堪，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

“一百二十八......”

“一百二十九......”

“快了，陸鹿，你要堅持??！”

她腦子像被鐵錘擊打般鈍痛，卻仍跪得筆直不卑不亢的接受這所有折辱和懲處。

袖中的和離書和燕鶴祈袖中的賣身契給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小桃的求饒聲漸漸止于平息，她絕望的看著早已半昏厥的夫人：

“夫人平日里溫和謙讓，不爭不搶，縱使柳小姐如此苛待栽贓，她也從無害人之心?！?/p>

“我母親枉死，夫人為她平冤；后廚阿叔女兒遭流匪擄走，夫人夜襲匪寨解救；將軍落水瀕死，也是夫人傾盡家財不眠不休從鬼門關拉回來。”

“太子妃殿下，您管理東宮，自是比奴婢懂得后宅之事，您說，這樣的夫人，看得上這種不入流的把戲嗎？”

她眸中的乞求變成堅定，看向已紅疹消退的太子妃：

“奴婢之命賤如草，今日，奴婢以死明志，求太子妃明察！”

小桃爬起身，一頭撞在石階上，鮮血噴濺，滿堂心驚！

意識渙散的陸鹿聽不清小桃的話，但聽到這一聲巨響與柳司司的尖叫接踵而起，頓時心神俱裂：

“不要！小桃！”

太子府親衛(wèi)將她死死按住，她跪在地上掙扎，發(fā)髻散亂黏在血汗交融的后背凌亂不堪。

她睚眥欲裂雙目通紅，拼著兩條胳膊被扭斷的痛也要爬過去抱起小桃。

太子妃不忍的撇過頭，她看向燕鶴祈的目光滿是質(zhì)疑與探究，太子見她皺眉，抱起她轉(zhuǎn)身回府。

燕鶴祈一身紅衣，看著此時流著血淚卻一聲嘶吼都發(fā)不出來的陸鹿，他滿腔酸澀。

他的手伸進袖中，掏出小桃的賣身契，手指顫抖的遞給她。

陸鹿?jié)M臉血淚，又哭又笑的接過這封遲來的賣身契，一綹一綹撕碎后拋在空中。

“燕鶴祈，你滿意了嗎？”

燕鶴祈胸中涌出一股異樣，他情不自禁想伸手撫摸她的臉。

還未觸及，就被柳司司拉住：

“將軍，這是我們的婚禮，快讓人把這死人拖出去，這也太晦氣了！”

燕鶴祈欲言又止，最終嘆道：“來人，將夫人拉開！拖走！”

下人們立在旁邊不敢動作，陸鹿諷笑：“不勞將軍費心。”

她動作遲鈍的從袖中拿出那封早已沾滿血的和離書，拇指在自己嘴角狠狠一抹，用血一筆一劃寫上自己的名字。

“燕鶴祈，我陸鹿與你，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