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jié)放假前一天，我正在收拾出去旅游的行李。

剛合上行李箱，婆婆的電話催命般打過來：

“我快不行了，想臨死之前給自己辦個葬禮見見掛念的人?！?/p>

“你和我兒子出三十萬給我辦葬禮，然后擬一個名單邀請朋友同事來吊唁?！?/p>

“正好國慶放假所有人都有空，告訴他們來吊唁隨禮不能少于1000塊錢?！?/p>

然后婆婆又發(fā)來一個二維碼，要求我額外給她轉(zhuǎn)二十萬。

理由是辦葬禮晦氣，結(jié)束后要去寺廟捐香火錢去去晦氣，保佑自己子孫后代福壽綿長。

我煩得不行：“靠著葬禮圈錢，虧你也想得出來！”

她刻薄怒吼：“你們給的那點贍養(yǎng)費都不夠吃喝！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就等著所有人戳你們脊梁骨吧！”

我氣笑了，直接將贍養(yǎng)費調(diào)到最低標準。

1

老公李明軒聽完整通電話，坐在床邊氣地發(fā)抖。

剛準備說些什么，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公公怒罵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李明軒你娶了媳婦就忘了娘！”

“你媽身子越來越不好，就想趁著國慶放假見見親人，你媳婦竟然說她圈錢！”

“我告訴你，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氣的住進醫(yī)院了，你們再不回來我就去告你們不孝父母！不贍養(yǎng)老人！”

我直接炸了，一把搶過電話。

“爸，說話得憑良心！我和明軒不贍養(yǎng)老人，那你們每個月三萬的贍養(yǎng)費是誰給的？”

我和李明軒工作忙的團團轉(zhuǎn)，自知沒有時間照顧兩位老人，只能在錢的方面多出一點。

可這些年他們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打電話要么是錢不夠，要么是家里需要添什么物件要我們付錢。

眼看他們在縣城給小叔子買了別墅，添置了寶馬車，就算我再傻也知道自己成了冤大頭！

公公噎了一下，語氣軟了三分：

“薇薇啊，你和明軒在錢上確實沒差過，可我和你媽這個年紀根本就不缺錢?！?/p>

“我們?nèi)钡氖桥惆?！你和明軒多久沒有回家了？你媽要辦葬禮主要還是想讓你們回家看看?！?/p>

回家看看。

我聽見這四個字氣樂了：“爸，家里連我和明軒的房間都沒有，這是盼著我們回家的意思嗎？”

公公瞬間就火了，夾雜著方言的罵聲不斷傳來。

我狠狠將手機擲到地上，氣的不斷發(fā)抖。

和李明軒結(jié)婚七年，我們回家的次數(shù)確實屈指可數(shù)，可每次都讓人印象深刻。

三年前，婆婆腳趾骨折，哭天喊地的要我們回去照顧。

我和李明軒買了幾萬塊錢的補品準備給婆婆補補身體。

可她轉(zhuǎn)頭將那些補品給了小叔子，美名其曰：“你弟弟年紀小，還在長身體，他得多吃些?！?/p>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就忍了。

當晚，她拿出一床破舊被褥扔到走廊，讓我和李明軒帶著孩子在走廊打地鋪。

家里那么多空房間，卻沒有我們的落腳地。

我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和李明軒。

當時的婆婆翹著骨折地那只腳，無所謂地抖著，脫口而出的話傷透了我們的心。

“我是李明軒的媽，是你婆婆，我怎么樣你們都得忍著?！?/p>

我氣急了，可她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們長時間不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應(yīng)該盡心伺候我才對，要不所有擔子都壓在你弟弟身上，他多辛苦??！”

是呀，小叔子辛苦。

辛苦花著我和李明軒每個月打到他們卡上的贍養(yǎng)費！

2

本來準備按計劃去旅行，可剛到機場就收到了婆婆住進醫(yī)院的照片。

照片中的婆婆臉色發(fā)青，好像真的命不久矣。

我和李明軒對視一眼，連忙退了機票往老家趕。

到了醫(yī)院，看見公公垂著頭坐在走廊上抹淚：

“昨天你媽真的氣急了，捂著心臟就暈了過去?！?/p>

李明軒的臉白了一下。

我也嘆了口氣。

無論婆婆再怎么作妖，她也是生養(yǎng)李明軒的人，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她真的被氣病。

推開門走進病房，婆婆正轉(zhuǎn)頭看向我們。

“你們來看我死沒死嗎？不孝的東西！”

“我早就看出來你們把我當累贅了，等我死了你們說不定還得拍手叫好呢！”

在一旁陪護的小叔子也滿臉責怪。

只是他不好直接指責我這個嫂子，所以將矛頭對準了李明軒。

“媽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就是為了讓你來氣她的嗎？”

“這些年你對媽不聞不問，就知道給錢，錢能買來陪伴嗎？”

“你們根本不懂媽心里的苦！”

聽見這話我直接翻了個白眼，李明軒的嘴角也抽了一下。

公婆退休那年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議贍養(yǎng)老人的事情。

我的提議是兄弟兩個每人照顧半年，就算我和李明軒工作忙也可以請保姆。

可這個提議是公婆和小叔子親口否決的。

他們當初的嘴臉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

婆婆猛地拍了下桌子：“那我和你爸豈不是要兩邊跑？我們這一把老骨頭可折騰不過來！”

小叔子附和：“爸媽在那邊也沒朋友，你們?nèi)ッぷ鞯臅r候那他們二老就是空巢老人?！?/p>

公公一錘定音：“老大家給贍養(yǎng)費，我們跟著老二生活?！?/p>

我們覺得這樣也行，然后就開始商議每個月給多少贍養(yǎng)費。

結(jié)果三人異口同聲說了三萬。

整整七年，二百五十二萬。

現(xiàn)在告訴我，錢買不來陪伴。

我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下，開門見山：“別說這些虛的，就說你們想干什么？”

話音剛落，婆婆也不虛弱了，站在門外的公公也不悲傷難過了。

小叔子早有準備地拿出一份名單。

“媽是真心想給自己辦葬禮，我們做子女的就應(yīng)該無條件答應(yīng)父母的要求?！?/p>

“這是我們連夜擬出來葬禮需要邀請來吊唁的名單，嫂子你和我哥就按照名單上的人挨個發(fā)通知就行了?！?/p>

我接過寫滿三頁紙的名單。

上面寫滿了我娘家的親戚，我和李明軒的同事、上司、朋友甚至樓上樓下的鄰居。

還有禮金。

最高的四位數(shù)，最少的1000塊錢，粗略算下來起碼能收五百萬。

我默不作聲，看了好幾次都沒見到其他親戚。

冷笑一聲，將名單狠狠撕成碎片。

“把我和李明軒當羊毛薅呢？葬禮就是為了我們兩個辦的是嗎？要不我干脆買個三個棺材把你們一家三口全裝進去算了！”

“紙錢我能給更多，一個億一個億的給你們燒！”

說完，我拉著黑臉的李明軒就準備走。

剛邁開步子，躺在病床的婆婆干脆利落沖到醫(yī)院走廊，撲通一聲倒地開始打滾。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惡毒的兒媳婦！”

“我人還活的好好的呢，就迫不及待要給我買棺材送我去死！”

3

醫(yī)院里人多，聽見動靜都沖出來看熱鬧。

我氣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李明軒連忙扶住我，厲聲呵斥婆婆：

“媽，你胡說什么呢！你自己非要給自己辦葬禮，現(xiàn)在怎么又把事情怪到我和薇薇身上??？”

話音剛落，公公一個箭步?jīng)_上來，狠狠甩了李明軒一巴掌。

“李明軒，老子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就是為了讓你和我們作對的嗎？”

“你媳婦詛咒你媽，你不僅不說話，還在這顛倒黑白！我怎么就養(yǎng)了你這么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畜生??！”

兩位老人家涕淚橫流，隨手就拽過一個路人訴苦。

“我們家兩個兒子，為了供大兒子讀書娶媳婦全家勒緊褲腰帶，小兒子也早早出去打工給他哥哥掙學費?！?/p>

“結(jié)果就因為娶了個不孝的媳婦，這臭小子就不要爹媽了！”

孝順是刻在國人骨子里的字眼，看熱鬧的群眾臉上紛紛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他們指指點點：“怎么會有人這么對自己爹媽？純純社會的敗類！”

“大爺大娘，要我說你們趕緊和這種吸血鬼兒子斷親，省的以后他啃完老又啃弟弟！”

婆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張牙舞爪地抓我：

“賤胚子，如果不是你在我兒子耳朵邊上吹枕頭風，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生病了他不回來，逢年過節(jié)也不問候一聲，就今天我說我快死了，你們夫妻倆才巴巴趕回來，說，是不是為了我的遺產(chǎn)！”

我氣得胸膛震顫，發(fā)不出聲音。

李明軒擋在我面前，痛心呵斥：

“媽，有你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我弟弟！”

提起小叔子，他瞬間蹦出來，揮起拳頭就狠狠打在李明軒臉上，惡狠狠怒罵：“畜生！”

“這些年媽日日夜夜念叨你，每天做飯都擺上你的碗筷，生怕你回家吃不上熱乎飯?！?/p>

“可你一次都沒回來過！”

李明軒也被這一拳激起了火氣，多年來憋在心里的火瞬間爆發(fā)。

兄弟倆你一拳我一拳就動起手來。

這下婆婆慌了，連忙去拉李明軒，生怕他打壞了自己的小兒子。

我盯著混亂的場面冷笑，可下一秒，一個玻璃瓶子在我腦門炸開。

劇烈的痛意讓我尖叫一聲。

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流進眼眶里。

“賤人，都怪你害的我兩個兒子反目成仇，你怎么不去死！”

婆婆薅住我的頭發(fā)，用力將我拽倒在地上廝打。

李明軒看見我被打，眼眶都急紅了，他想沖過來扶我，卻被小叔子和公公攔住。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我身上，我疼的沒有力氣反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感覺到婆婆被人從我身上拉開。

李明軒慌亂地扶起我，顫抖詢問：“老婆，你沒事吧？”

額角的血不斷往下落，我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明軒......帶我去包扎......”

可話音剛落，不遠處又亂起來。

剛剛被拉開的婆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明軒看都沒看一眼，抱起我徑直離開。

公公暴跳如雷：“李明軒，你今天要是趕走，那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李明軒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冷到極致：

“隨便你們，你們這樣的父母我早就不想要了?！?/p>

4

額頭的傷縫了十三針，我硬生生痛暈過去。

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李明軒接起電話，沒開免提我也聽到了那頭公公的怒罵：

“你媽快氣死了，趕緊讓張薇薇跪倒你媽面前道歉，再拿二十萬補償，不然我們就去告她虐待老人！”

李明軒抿唇聽完了公公對他的怒罵指責，沉默著掛斷電話。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的目光迷茫又呆滯：“薇薇，這天底下怎么有他們這樣的父母？”

我抬手撫摸了一下他被打腫的臉，心疼地直掉眼淚。

公婆偏心小叔子，李明軒用弟弟比他小父母應(yīng)該多疼愛一點的理由欺騙了自己三十年。

現(xiàn)在他再也騙不下去了。

這晚我們擁抱了許久，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了我們自己的小家。

我們重啟了旅游計劃，帶著女兒去了云南。

可國慶節(jié)假期的最后一天，同事給我打來了電話。

“薇薇，你節(jié)哀?！?/p>

我一頭霧水，剛想問怎么回事，就看到李明軒攥著手機，沉著臉走進來。

他笑得難看：“朋友圈有訃告?！?/p>

我打開朋友圈，就看到一個滑稽的，掛著婆婆彩色照片的訃告。

緊接著就是接二連三的電話。

親戚們紛紛開始勸誡：“這么多年你們兩個不回家孝順父母就算了，但你媽的葬禮得回來參加??！”

“明軒，你媳婦害你不認親媽，你就應(yīng)該跟她離婚讓她滾蛋！”

“薇薇，死者為大，就算你討厭你婆婆，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身為兒媳婦也應(yīng)該跪到你婆婆靈前守孝?！?/p>

你一言我一語，夾雜著斥責，輕而易舉就將我和李明軒釘在了不孝的恥辱柱上。

我直接氣笑了。

李明軒更是在朋友圈連發(fā)數(shù)十條：葬禮是假的，葬禮是假的，葬禮是假的！

可等待他的，只有一張清單。

“葬禮的酒席五萬，花圈一萬，儀式十萬，媽的精神損失費三十萬，還有之前說好的二十萬去晦氣的香火錢?！?/p>

“對了，這次收的禮金也全充作他們老兩口的養(yǎng)老錢?！?/p>

“這個月的贍養(yǎng)費也該打款了，三萬不夠花，再加兩萬。”

小叔子不知羞恥的將銀行賬戶發(fā)了過來。

李明軒猛地將腿邊的小沙發(fā)踹倒，怒不可遏怒罵：

“李明晨，你們?yōu)榱隋X臉都不要了是吧?。俊?/p>

小叔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威脅開口：“哥，我開著直播呢，你說話可小心點，要不然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不孝子了！”

聞言，我連忙點進小叔子的賬號，確實正在直播葬禮。

直播間白花花一片，公公正跪在地上沖著鏡頭訴苦：

“可憐的老婆子，硬生生被不孝子和他媳婦氣死了！”

“那個畜生跟他媳婦年入百萬，不管我們老兩口就算了，還想方設(shè)法冤枉我們，就連親媽死了都不來看一眼，還說什么葬禮是假的！”

“有誰會給自己辦假葬禮??！”

彈幕上是鋪天蓋地的怒罵，還夾雜著不少我和李明軒被扒出來的個人信息。

他們既然能這么不要臉，那我干脆把他們的臉直接撕碎！

拉住氣得直哆嗦的李明軒，冷不丁笑出聲：

“訂票回家，我們回去好好陪他們演一場孝子賢孫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