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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郁言和顧奚玉從小定親,所有人都夸贊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
就連顧奚玉也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直到十八歲,顧奚玉出國,四年后婚期如約而至。
顧奚玉為了婚約,為了嫁給謝郁言,遍體鱗傷才成功回到國內。
謝郁言卻再也耳不能聽,京圈最驚艷的公子成了聾子。
當她為謝郁言煲湯燙到了手發(fā)出難忍的痛呼時,謝郁言在不過十米的位置侍弄花草,未曾側過頭。
他們一同出席宴會,謝郁言快步疾走躲避應酬,而顧奚玉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被遠遠甩在后面,謝郁言聽不見她的呼喊,顧奚玉只能看著自己被拋下得越來越遠。
所有人都勸顧奚玉推掉婚約,她卻依舊不離不棄,相伴在謝郁言左右。
可有一日,在睡前顧奚玉給謝郁言送上溫牛奶與安神的藥品時,聽到了由房間里隱約傳出的女聲。
之后數(shù)日,每晚當她將溫牛奶送到謝郁言的房間離開房間后,顧奚玉都會在房間外多待一會兒。
每一次,每一次顧奚玉離開房間后,謝郁言就會迫不及待的打開那段音頻。
“郁言,晚安——”
謝郁言如果不聽這段音頻,他無法入睡。
當顧奚玉意識到這點時,久久緩不過神。
她和謝郁言青梅竹馬,曾經他們約定要上同一所大學,在星空下許下要永遠一起的心愿。
所以她對在國外受的所有苦楚閉口不言,她愿意舍掉一切,回到謝郁言身邊。
顧奚玉想起婚禮上,謝郁言的母親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們并肩走向婚禮的殿堂,握著顧奚玉的手,欲言又止說:“孩子,委屈你了?!?/p>
顧奚玉給謝夫人打去電話。
“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顧奚玉聽到這聲音一梗,抽抽鼻子。
“有什么事跟阿姨說,別害怕,阿姨會幫你的!”
顧奚玉嘴唇囁嚅片刻,最終開口:
“阿姨,郁言的耳朵,是不是恢復了?”
電話那頭變得長久靜默,良久才傳出聲音:
“郁言的耳朵,的確有些時候能聽見,可并不穩(wěn)定?!?/p>
“耽誤你了,奚玉?!?/p>
謝夫人的聲音夾雜了愧意。
“可阿姨,你知不知道郁言不聽一段女聲音頻就無法入睡?”
聽筒那邊深吸幾口氣,才緩緩開口:
“奚玉,我怕你多想,就沒有和你說?!?/p>
“郁言這病,不是車禍造成的,是你出國那年,突然開始的?!?/p>
“從那以后,郁言就有了這個癥狀?!?/p>
“音頻里那個女生,也和你同年一起出國?!?/p>
顧奚玉不顧聽筒里安慰她放心的話語,顫抖著手掛斷了電話,靠著墻脫力的滑下坐到地板上。
她查到,謝郁言這病癥還有種病發(fā)原因,是心理受過大創(chuàng)傷的自我保護機制。
原來,在他冷靜而規(guī)訓的世界里,那么赤忱熱烈的愛著一人。
可那人不是自己,好像年少時所有的臉紅和心跳只有她一人記得。
突然,寂靜的夜里傳來謝郁言清冷卻帶著雀躍的嗓音:
“明天可以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顧奚玉憋在眼眶里的淚一瞬間就砸了下來,源源不斷。
結婚三年,因為謝郁言聽不見,他們作為夫妻說的話只有婚宴上那一句“我愿意”,甚至謝郁言沒有出聲,只是嘴唇張合,敷衍過了儀式。
她一直自覺有愧,是她毫無預兆的出國才錯過謝郁言這幾年,她每一日都在盡力做一個好妻子,想彌補那缺失的幾年。
因為病癥,謝郁言變得寡言少語,顧奚玉一直盼望能再聽到謝郁言的聲音,如今聽到了,她卻一點也不像想象中那樣開心。
突然知道謝郁言心里另有其人,她一直認定的兩情相悅,原來只是她一人的一廂情愿。
這個家里處處是她和謝郁言共同生活的痕跡,這明明是她過去那么多年一直期待憧憬的。
但現(xiàn)在只要看到那些,甚至只要處在這個環(huán)境里,謝郁言那一句話就會在她的腦中盤旋不停。
無時無刻提醒著自己謝郁言早已變心,她賴以生存的回憶也只有她還記得,只剩她在原地留戀。
顧奚玉收拾幾件衣物,去了本城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那家酒店的老板是謝郁言的好友,專門為謝郁言留了一套頂層總統(tǒng)套房,不過謝郁言沒有住過,倒是顧奚玉,謝郁言不在家的日子她總會去酒店住,如今已經習慣在那間房里入眠。
憂思太多,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顧奚玉才迷蒙睡去。
第二天一早,顧奚玉被破門聲吵醒,下一秒就被撲上來的酒店人員壓到床上。
“證件拿出來!你竟敢混進來住我們白金級別的套房!”
為首那人厲聲質問顧奚玉。
“我就是住戶!你們干什么!”
顧奚玉的頭被按在床上,只能囫圇的嗚嗚出聲,話都無法清晰說出來。
“還敢撒謊!我們客戶就在大廳呢,你等著蹲局子吧!”
說完,顧奚玉被架起進入電梯間,下到一樓大廳。
在電梯下落的那些時間里,顧奚玉看著鏡面中的自己,她只穿了一件貼身的睡袍,因為方才的掙扎有了不少褶皺,又因為被駕著的姿勢微微上翻,好不狼狽。
當顧奚玉到大廳貴賓室時,謝郁言穿著剪裁得體的襯衫西褲,半點眼神沒有給她。
順著謝郁言視線的方向望去,西裝外套正蓋在一旁女生的腿上。
那個女生小鹿一般的眼看到了烏泱泱進來的一堆人,看見中間的顧奚玉衣衫不整,連忙起身,把原本蓋在自己腿上的西裝外套裹到了顧奚玉身上。
謝郁言的眼未曾離開過那個女生半點,在女生快步走向顧奚玉時,謝郁言皺了皺眉。
然后一步步走向那個女生,單膝下跪,脫下那個女生腳上的高跟鞋換上平底鞋,動作不緊不慢,好像做過無數(shù)次一樣。
做完這一切,謝郁言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這才看到顧奚玉。
此刻顧奚玉早已淚流滿面。
方才謝郁言為女孩換下不適腳的高跟鞋的場景她無比熟悉,她也曾是女主角。
在大雪漫天的時候謝郁言會將自己還帶有體溫的圍巾圍上顧奚玉白皙的脖頸,會拽過顧奚玉的手放到自己的懷里。
他也會在宴會時間過長時跑過大半個城市只為去顧奚玉常穿的手工鞋店買一雙平底鞋,親手為顧奚玉換上,兩人再牽著手一起離開宴會。
現(xiàn)在,那份溫情再也不屬于她。
在謝郁言看到顧奚玉的那一刻,面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馬上恢復了平靜。
顧奚玉盼望著他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告訴大家她是他的妻子,她不是卑劣的小偷。
可謝郁言只是揮了揮手,遣散眾人,然后摟著女生離開了。
冷漠的樣子,好像她的確做錯了,謝郁言甚至像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
顧奚玉看著他們并肩的背影,心臟痛得幾乎抽搐。
謝郁言的背脊筆直,顧奚玉的指尖曾一節(jié)一節(jié)的滑過那如竹節(jié)一般的脊骨,他們親密得無以復加。
顧奚玉就是靠著這些回憶度過煎熬的一日又一日,可如今讓她親眼看著謝郁言如今滿眼是別人的模樣,無異于剝去她賴以生存的支柱,一刀一刀的凌遲她。
她慢慢感覺空氣變得稀薄,喘息聲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用力。
在國外落下的病根讓她心肺功能受損,現(xiàn)在心率過載,大腦供氧不足,她兩眼一黑一下子脫力往后倒去。
身后的那個齊人高的花瓶劈里啪啦摔得稀碎,廳里的大理石地板都在顫動。
謝郁言不知是聽到了聲音還是感受到了從背后傳來的震動,將要回頭時,他身旁的女生像是被嚇到了,猛地往他的懷里鉆去。
謝郁言也忘了要往后面查看一番,繼續(xù)摟著女生離開。
顧奚玉倒在碎瓷片中央,被扎得全身各處都是血痕,可她覺得她的心臟才是最疼的,疼得難以忍受。
謝郁言最后留給她的那半個側臉就像一柄鐮刀,生生割開了她的心臟,瞬間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