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年，丈夫突然領(lǐng)回家一個陌生女人和小女孩。

“我戰(zhàn)友王繼勇......臨走托我照顧柔雪她們娘倆”。

林知秋知道王繼勇是為救陳沐遠(yuǎn)犧牲的，以為只是暫住幾天，便點了頭。

可當(dāng)天晚上，她就做了一個異常逼真的夢。

夢里，她跟陳沐遠(yuǎn)的孩子出生后，他還是回了城里的單位。

而她則留在鄉(xiāng)下伺候公婆，拉扯孩子，累出一身病。

兒子小時候很黏她，咿咿呀呀，學(xué)會的第一句話便是“媽媽”。

可越大他就越瞧不上她這個農(nóng)村婦女，只知道巴結(jié)他爸。

他常嘟囔:“媽，你根本配不上爸，爸一輩子不容易，你為什么非要用婚姻拴著他？”

“他心里有了別人，難道你想耽誤他一輩子么？”

林知秋這才知道，原來陳沐遠(yuǎn)早就跟陸柔雪在城里有了另一個家。

那女人是所有人口中的“陳太太”。

兒子甚至在陳沐遠(yuǎn)的撮合下，跟陸柔雪的女兒定了親。

林知秋當(dāng)然死都不同意。

在一次爭吵中氣得突發(fā)中風(fēng)。

兒子卻以為她裝病撒潑，眼睜睜看著她的呼吸越來越弱。

最后一絲意識里，是兒子冷漠的背影......

一向睡得很死的林知秋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她的汗衫。

她下意識伸手往旁邊一摸——是空的，冰涼。

陳沐遠(yuǎn)不見了。

深夜寂靜，隔壁房間卻傳來細(xì)微動靜。

她心口發(fā)緊，光著腳摸黑走到陸柔雪房門前。

門縫里，她看見陸柔雪穿著單薄的睡衣，眼圈通紅，正拉著陳沐遠(yuǎn)的胳膊。

“遠(yuǎn)哥，”陸柔雪聲音柔弱，“我也不想這么晚打擾你......但我做噩夢了，夢見繼勇渾身是血......我真的好害怕......”

陳沐遠(yuǎn)沒有推開她。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沉默地任由陸柔雪鉆進(jìn)他懷里，手臂遲疑地抬起來，輕輕拍著她的背。

“不怕，”他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有我在。”

陸柔雪把臉埋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你別走......”

“嗯，我不走。”

下一秒，屋內(nèi)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和壓抑又火熱的喘息。

林知秋猛地捂住嘴，瞳孔劇烈收縮。

她連連后退，像被燙到一樣逃離了那里，躲回冰冷的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頭。

她不敢再看，不敢再聽。

她怕夢里那錐心的一切，正在一墻之隔的地方，變成真的。

林知秋不知在被子里悶了多久，才慢慢探出頭。

墻上的結(jié)婚照格外刺眼。

她盯著看了好久，心里又酸又澀。

明明當(dāng)初，陳沐遠(yuǎn)對她的好，一點不像假的。

那年，她剛畢業(yè)，坐車去親戚家。

半道上，車子出了故障，猛地一顛，眼看就要翻進(jìn)溝里。

鄰座的陳沐遠(yuǎn)，想都沒想就用身體護(hù)住了她。

“別怕。”

他胳膊被劃開一道大口子，血瞬間就染紅了衣服。

他顧不上疼，立刻組織車上的人自救，冷靜地指揮，救了一車人。

看她腳崴了站不穩(wěn)，他二話不說，蹲下身就把她背起來，走了二十里山路將她背回了家。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從那天起，陳沐遠(yuǎn)對她一見鐘情，追得那叫一個緊。

他知道她愛看書，就到處借《紅旗》、《朝霞》這些刊物，仔細(xì)包好書皮拿給她。

她隨口提了句想吃糖餅，他第二天天沒亮就排隊去買，揣在懷里一路跑著送到她手上：“快吃，還熱乎著?！?/p>

但她家里覺得他雖然高大英俊，工作待遇極好，但總歸不是個知根知底的，遲遲不肯松口兩人的事。

他就一次次上門，不說話，光是幫著挑水、劈柴。

有一次她父親忍不住問：“小陳，你到底圖個啥？”

陳沐遠(yuǎn)站得筆直，回答得也直：“伯伯，我圖知秋這個人。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后來她下鄉(xiāng)當(dāng)了知青，條件苦得很。

誰都沒想到，陳沐遠(yuǎn)為了她，連城里轉(zhuǎn)業(yè)安排的好工作都不要了，義無反顧地申請調(diào)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當(dāng)了個支農(nóng)指導(dǎo)員。

他來那天，找到她，很認(rèn)真地說：

“知秋，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城里再好，沒有你，也不好。”

她家里人都被這份心意打動了，這才點頭，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想到這兒，林知秋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過去那些好，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靠在冰冷的土墻上，緩了好一會兒，漸漸地，她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去找了生產(chǎn)隊隊長，掏出寫好的離婚報告，遞了過去。

隊長接過一看，眼睛頓時瞪大了。

“離婚報告？”隊長難以置信地問，“小林同志，你這是......考慮清楚了？陳指導(dǎo)員他知道嗎？”

“考慮好了?！绷种锂惓詻Q，“隊長，請您批了吧?！?/p>

隊長看著她堅決的神色，嘆了口氣：“這事......還得經(jīng)過婦女主任審批。不過，你跟陳指導(dǎo)這日子過得好好的，怎么就......”

林知秋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頭：“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想清楚了，打算報名去支援邊疆建設(shè)。不能耽誤了他?！?/p>

隊長聽了，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贊賞的神情：

“支援邊疆？好！有志氣！這可是為國家做貢獻(xiàn)的大事！”

他不再多問，低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信紙，唰唰地寫了起來。

“這是介紹信，”隊長把信遞給林知秋，“等你這離婚手續(xù)一批下來，就能憑這個去報到。小林同志，你有這覺悟，很好！”

林知秋接過信紙，緊緊攥在手里。她心里一片冰涼，只有一個念頭：

陳沐遠(yuǎn)，從此我們天各一方，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