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婆婆的電話準時響起，語氣不容置喙。

“沈諾，半小時后到金鼎軒，劉總的飯局，你必須來?！?/p>

我正準備給兒子掖好被角，聞言動作一頓。

“媽，您知道的，我酒精過敏，一滴就會休克?！?/p>

“過敏？”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尖利，“過敏能比你兒子晨晨的命還重要嗎？！”

“陸澤陽為了他的醫(yī)藥費，在外面陪酒陪到胃出血！你這個當媽的，讓你出來露個面都不肯？你是想眼睜睜看著我孫子斷藥嗎？！”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屈辱：“媽，我去了也喝不了酒，幫不上忙?！?/p>

“誰讓你喝酒了？”

她冷笑一聲，接下來的話，讓我如墜冰窟。

“劉總點名要見你，你打扮得漂亮點，把他伺候高興了，比什么都強。一個女人，連這點用處都沒有嗎？”

......

“沈諾，你別給臉不要臉，今天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包廂里，婆婆將一杯滿滿的洋酒狠狠砸在我面前的桌上，酒液濺了我半身。

“媽，小諾她真的不能喝酒，她酒精過敏，一滴就會休克的?！蔽依瞎憹申枖r了一下，語氣卻軟綿綿的。

“你給我閉嘴！我跟你說話了嗎？”婆婆一把推開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們陸家是娶媳婦，不是請回來一尊菩薩！我兒子為了給你那個病秧子兒子治病，在外面陪酒陪到胃穿孔，你呢？讓你替他喝一杯酒都不行？”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是陸澤陽最重要的客戶，劉總。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毫不掩飾地在我身上游走，嘴角掛著油膩的笑。

“陸太太，你婆婆也是心疼兒子。這樣吧，你喝一杯，我這個單子，現(xiàn)在就簽?！?/p>

婆婆立刻眉開眼笑：“聽見沒有沈諾？劉總多給你面子！這單子簽下來，咱們家就能換個大房子，你兒子也能用上進口藥，你還在裝什么清高？”

我死死地捏著拳頭，身體因為屈辱而微微顫抖。

我的兒子，晨晨，患有罕見的血液病，每個月都需要昂貴的治療來維持生命。

為了晨晨，我可以忍。

“好，我喝?！蔽叶似鹁票?，正要一飲而盡。

“等等！”

開口的，是坐在婆婆身邊，一直冷眼旁觀的小姑子，陸婷婷。

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又拿來一個大號的醒酒器，將整整一瓶威士忌和一瓶紅酒倒了進去，推到我面前。

“一杯怎么夠誠意？嫂子，要想讓劉總開心，就把這個全喝了。你要是真愛我哥，愛晨晨，就證明給我們看。”

整個包廂的人都開始起哄。

“喝！喝！喝！”

陸澤陽的臉色也變了，他想說什么，卻被他媽死死按在座位上。

婆婆尖著嗓子喊：“喝啊！你兒子等著救命錢呢！你要是不喝，就是想害死我孫子！”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精準地捅進了我的心臟。

我看著那滿滿一醒酒器的酒，又看了看他們一張張猙獰的嘴臉。

我笑了。

“行，為了晨晨，我喝。”

我抱起沉重的醒酒器，對準了嘴，開始瘋狂地往喉嚨里灌。

冰冷的液體灼燒著我的食道，胃里翻江倒海。

所有人都被我的舉動鎮(zhèn)住了，包廂里瞬間鴉雀無聲。

很快，窒息感和尖銳的刺痛從我的皮膚傳來，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呼吸變得困難。

我知道，過敏反應發(fā)作了。

“砰”的一聲，醒酒器從我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我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大口地喘著氣，卻感覺吸不進一絲空氣。

“小諾！”陸澤陽終于掙脫開，沖過來抱住我。

“快！快叫救護車！她要死了！”他驚恐地大喊。

可婆婆卻一把攔住他。

“叫什么救護車？我看她就是裝的！不就是喝了點酒，能有多大事？劉總的合同還沒簽呢！”

陸婷婷也附和道：“就是，哥，你別被她騙了，這個女人心機深得很！”

劉總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陸總，這合同......”

“簽！我簽！”婆婆搶過陸澤陽手里的筆，直接在合同上簽下了他的名字，然后諂媚地遞給劉總。

而我，就躺在這冰冷的地板上，意識在黑暗中沉浮，清楚地聽著他們?yōu)榱死?，漠視著我的生死?/p>

原來，在他們眼里，我的一條命，還不如一份合同重要。

我的兒子晨晨，我的心頭肉......媽媽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