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

我是這棟月子中心里唯一沒有嬰兒的母親。

他西裝革履地推開門，臉白得像紙，幾乎站不穩(wěn)。

「寶寶，錢我拿到了，我們回家，我再也不讓你受這種苦......」

我指了指床頭的保密協(xié)議，看著這個親手安排我為他上司代孕的男人。

「李總的下一個客戶已經(jīng)在會客室了，先生，不續(xù)約的話，請關(guān)門。」

沈聿的呼吸一滯，英俊的臉上血色褪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晚，你什么意思？什么下一個客戶？」

我靠在柔軟的床頭，身上是月子中心統(tǒng)一發(fā)放的哺乳衣，寬大，柔軟，卻空蕩蕩的。

這棟位于市中心頂層的月子會所，每一寸地磚都閃爍著金錢的光芒。住在這里的母親，身邊都躺著一個粉嫩的嬰兒，唯獨我，房間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字面意思?！刮夷闷鹱郎系钠桨澹{(diào)出我的工作日程，「李總對我的服務(wù)很滿意，已經(jīng)把我推薦給了他的朋友王總。王總太太身體不好，他們很著急?！?/p>

沈聿的身體晃了晃，他沖過來想抓住我的手，被我旁邊的月嫂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蘇晚！你瘋了嗎？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一單生意！」他嘶吼著，聲音里帶著崩潰的顫音，「你忘了我們當(dāng)初是怎么說的嗎？就這一次，等我還清家里的債，我們就結(jié)婚，好好過日子！」

我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

「我們當(dāng)初說的，是『借』我的肚子用一下。既然是借，總有還回來的一天?，F(xiàn)在，我物歸原主，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剛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甚至沒讓我看一眼。

交接的過程很專業(yè)，像交接一件昂貴的貨物。

李景臣的助理當(dāng)著我的面，一項項核對嬰兒的健康指標，確認無誤后，讓我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字。

然后，一張三百萬的支票放在了我的床頭。

沈聿看到的，就是那張支票。

他以為這筆錢能買斷我的痛苦，買回我們的愛情。

他不知道，在我簽下代孕協(xié)議的那一刻，我們的愛情就已經(jīng)死了。

「蘇晚......」沈聿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哀求，「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但錢我們拿到了，以后我加倍對你好，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我輕笑出聲，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沈聿，你是不是忘了，為了提高成功率，我簽的是什么協(xié)議？」

那份協(xié)議里，有一條不起眼的附加條款。

「為確保代孕母體情緒穩(wěn)定、全身心投入，避免后續(xù)情感糾紛，甲方建議并資助乙方進行輸卵管結(jié)扎手術(shù)，術(shù)后恢復(fù)期計入服務(wù)總時長?！?/p>

建議。

說得真好聽。

當(dāng)我被沈聿哄著，被他口中的「我們未來」迷了心竅，躺在手術(shù)臺上時，我才明白，「建議」和「強制」之間，只隔著一張他早已簽好字的同意書。

沈聿的臉，瞬間變成了死灰色。

他忘了。

或者說，他刻意忘了。

因為需要付出代價的不是他。

「先生，您的探視時間到了。」月嫂公式化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重新落回平板上王總的資料。

「哦對了，」我頭也不抬地說，「麻煩你轉(zhuǎn)告李總，鑒于本次合作非常愉快，下次合作，我可以給他打九折?！?/p>

沈聿踉蹌著后退一步，像是被我這句話抽干了所有力氣。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里的愛意、愧疚、痛苦，最終都凝固成一種冰冷的恨意。

「蘇...晚...」他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真讓我惡心?！?/p>

門被重重地甩上。

我嘴角的笑容，終于再也維持不住，緩緩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