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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紀(jì)檢委的動作比我想象中要快，也比我想象中要慢。
快的是，第二天，學(xué)校里就傳遍了紀(jì)檢委要來調(diào)查保送名額的消息。
慢的是，一連三天，風(fēng)平浪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明白，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是校董陸淮的父親，在動用他的關(guān)系，企圖將這件事壓下去。
第四天，我被輔導(dǎo)員叫到了系主任的辦公室。
系主任是個地中海發(fā)型的中年男人，姓王，平日里最是趨炎附勢。
他一見我，就擠出了一個菊花般的笑容。
「蘇渺同學(xué)啊，快坐，快坐?！?/p>
他親自給我倒了杯茶，熱情得讓我有些不適。
「這次的保送名額，你能拿到，真是給我們系爭光啊?！?/p>
他先是夸贊了我一番，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呢，年輕人，有時候思想比較單純，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p>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意有所指地說道。
「聽說，你對保送的流程有些誤會，還驚動了紀(jì)檢委？」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他見我不接話，干笑了兩聲，放下了茶杯。
「蘇渺同學(xué)，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學(xué)校培養(yǎng)你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們還是要懂得感恩嘛?！?/p>
「為了學(xué)校的聲譽，也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看，那個舉報......是不是可以主動去撤銷一下？」
「只要你撤銷了舉報，學(xué)校保證，你的保送名”額不會有任何問題。畢業(yè)之后，我還可以介紹你去我朋友的公司，待遇絕對優(yōu)厚。」
威逼不成，開始利誘了。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王主任，我只是一個學(xué)生，我只相信公平和正義。」
「我相信紀(jì)檢委，也相信學(xué)校，會給我一個公正的結(jié)果。」
我把「公正」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王主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辦公室里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他收起了那副虛偽的笑容，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
「蘇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p>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真以為那個保送名額是板上釘釘?shù)牧?？我告訴你，只要學(xué)校一天沒把你的材料遞交上去，就存在變數(shù)?！?/p>
「得罪了陸校董，別說保送，你能不能順利畢業(yè)，都是個問題?！?/p>
明目張膽的威脅。
我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主任，您這是在威脅我嗎？」我故作驚慌地問。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在提醒你。」他冷哼一聲，「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否則容易栽跟頭?！?/p>
我「哦」了一聲，站起身。
「謝謝主任的『提醒』，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走出了辦公室，身后是王主任志得意滿的冷笑。
回到宿舍，周子衿立刻迎了上來。
「渺渺，王主任找你做什么了？他沒有為難你吧？」
她一臉關(guān)切，仿佛真的是我最貼心的朋友。
「沒什么，就是恭喜我拿到了保送名額。」我淡淡地回答。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不信。
「那就好，我還以為......」她欲言又止，「這幾天學(xué)校里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都說你得罪了陸校董，保送名額要被取消了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我的反應(yīng)。
「是嗎？我怎么沒聽說?！?/p>
「哎呀，你別不當(dāng)回事?！顾∥业氖?，故作焦急地說，「渺渺，要不，你還是去跟陸淮道個歉吧。你們畢竟談了那么久，他不會真的那么絕情的。」
「為了一個保送名額，鬧成這樣，不值得的?！?/p>
我抽出我的手。
「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操心?！?/p>
我的冷淡讓她有些下不來臺，眼圈一紅，又要開始她的表演。
可惜，我沒興趣再看。
我戴上耳機，將她和這個世界所有的嘈雜，都隔絕在外。
當(dāng)晚，周子衿為我精心策劃的「驚喜」，如期而至。
她聯(lián)合了班上幾個同學(xué)，在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KTV給我辦了個「慶祝派對」。
美其名曰，慶祝我保送清華，以及，歡送我。
上一世，也有這么一個派對。
就是在那個派對上，我被灌得酩酊大醉，然后，他們制造了我「夜闖男生宿舍」的假象。
這一世，我看著周子衿發(fā)來的邀請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啊，我一定到?！?/p>
我倒要看看，同樣的戲碼，她們準(zhǔn)備怎么演。
KTV包廂里，燈紅酒綠，音樂震耳欲聾。
周子衿像個女主人一樣，張羅著所有人。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一條粉色的公主裙，襯得她皮膚白皙，楚楚動人。
她將我拉到主位坐下，親手給我倒了一杯酒。
「渺渺，今天你是主角，這第一杯，我們大家一起敬你！」
她高高舉起酒杯，笑靨如花。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端起酒杯。
「恭喜啊，蘇渺，以后就是清華的高材生了！」
「以后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老同學(xué)啊?！?/p>
我看著面前那杯滿滿的洋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上一世，我就是喝了這杯酒，才變得神志不清。
「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刮椅⑿χ芙^。
周子衿臉上的笑容一僵。
「怎么會？以前我們聚會，你不是也喝過酒嗎？」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拿起桌上的一瓶果汁，給自己倒了一杯，「我以果汁代酒，心意到了就行。」
周子衿的臉色有些難看，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發(fā)作。
「那好吧，是姐妹的，就別勉強。」一個跟周子衿關(guān)系很好的女生出來打圓場。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周子衿很快調(diào)整過來，她眼珠一轉(zhuǎn)，又想出了新的招數(shù)。
她坐到我身邊，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渺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p>
她一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樣子。
「既然不知道，那就別問。」我直接堵死了她的路。
她被我噎了一下，臉漲得通紅。
包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周子衿深吸一口氣，眼眶瞬間就紅了。
「渺渺，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覺得是我和阿淮害你們分手的?！?/p>
「可是，我真的沒有......」
她不說還好，一說，所有人的八卦之火都被點燃了。
「蘇渺，你跟陸淮真的分手了？」
「為什么??？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是不是因為周子衿??？」
周子衿哭得更厲害了，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身體一抽一抽的。
「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只是想勸阿淮不要沖動......都是我的錯......」
她這副樣子，成功地將所有矛頭都引向了我。
在別人看來，就是我小題大做，無理取鬧，還遷怒于無辜的好閨蜜。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陸淮走了進來。
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看到哭泣的周子衿，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怎么了這是？」
他走過來，一把將周子衿從我身邊拉開，護在自己懷里。
周子衿像找到了主心骨，哭得更兇了。
陸淮心疼地拍著她的背，然后抬起頭，用一種極度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蘇渺，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你對我有氣，沖我來，欺負(fù)子衿算什么本事？」
我看著眼前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只覺得可笑。
「陸淮，我再說一遍，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的事，更與我無關(guān)?！?/p>
「請你們，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陸淮的頭上。
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蘇渺，你別給臉不要臉！」他低吼道。
「我今天來，是想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他放開周子衿，往前走了一步，逼視著我。
「現(xiàn)在，去跟我爸道歉，去跟學(xué)校撤銷舉報。只要你做了，我們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我們還可以和好。」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施舍和傲慢。
仿佛我離開他，就活不下去。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陸淮，你是不是出門沒帶腦子？聽不懂人話嗎？」
「我們，完了，結(jié)束了，掰了，懂？」
我一連用了好幾個詞，生怕他那被門夾過的腦子理解不了。
他的臉，徹底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