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嗎？”

宋茉陷在柔軟的床墊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間燈光昏暗，她感受著他唇齒間的掠奪，身子激動地微微戰(zhàn)栗起來。

心里又有一股難掩的心酸。

這是婚后顧時宴第一次碰她。

結(jié)婚三年，這是她再看到他眼中的瘋狂。

宋茉的視線開始模糊，耳尖被男人含.住輕輕嚙咬著，讓她不禁嚶嚀一聲。

內(nèi)衣扣子打開，一片凌亂的熱意中，顧時宴眼底欲色縈繞，動作卻停滯在最后一刻，聲音依舊冷靜：

“把你的股份讓給晚晚，好不好？”

一盆冰水似是被仰面澆下，澆透了一切欲火。

“你說什么？”

顧時宴耐下性子安撫道：“你并非宋伯父的親生女兒，現(xiàn)在晚晚回來了，她從前受了那么多苦，你也理應(yīng)把本屬于她的東西還給她?！?/p>

好一個本屬于宋晚的東西！

是她白手起家，自成年后起再沒有向家里要過一分錢！

是她被投資人刁難，幾個日夜未曾合眼。痛苦與機(jī)遇并存，她建立起了屬于自己的公司。

她只是想向父親證明，她不比哥哥差，甚至還要更強(qiáng)，她并非只有聯(lián)姻一個價值。

宋氏危機(jī)，她將自己的心血毫無保留給予了父親，終是得到了夸贊，得到了用來補償她的股份！

而這一切，都與宋晚沒有半分關(guān)系！

宋茉凝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想要從上面找出哪怕一絲的玩笑意味，可是她沒有。顧時宴的神情無比認(rèn)真，甚至帶著幾分不耐與壓迫。

一股難言的惡心翻涌而上，宋茉掙扎著從他的身下逃出，轉(zhuǎn)身沖入臥室衛(wèi)生間，抱著馬桶干嘔不止。

打火機(jī)的聲音響起，顧時宴似乎點了根煙，隨即便是電流的沙沙聲。

“宴哥你不行啊，怎么還讓嫂子跑了，我這剛看起興致呢。”

宋茉身子一僵，顧時宴居然一直跟別人打著視頻電話？那剛剛在床上的一切......

“本來就沒打算碰她，惡心?！?/p>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上挑著，眼神卻涼透了，“她當(dāng)年有膽子逼我結(jié)婚，就該守一輩子活寡?！?/p>

那邊傳來一陣嬉笑聲，“你為了晚晚姐守身如玉這么多年，如今她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跟嫂子離婚了？”

這句話如一道悶雷，猛的在宋茉的腦中炸響。全身上下涼了個徹底，便是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宋晚明明是三天前才被宋家認(rèn)回，可他們的話中分明和她相識多年......！

她終于知道宋晚被接回別墅那天，為何父親母親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動，更多的是塵埃落定的舒心。為何哥哥對宋晚有掩飾不住的熟稔，對她的所有喜好了如指掌。

也終于知道為什么這幾年她在集團(tuán)內(nèi)被逐漸邊緣化，為什么宋父一邊壓榨著她的能力一邊卻慢慢收回了她手中的權(quán)利。

他們早就知道了她并非是宋家的親生女兒，亦早在三年前就認(rèn)回了宋晚。連顧時宴都知道的事情，卻唯獨瞞著她！

只有她，像一個傻子一般被他們哄騙了整整三年！

宋茉想去質(zhì)問，卻聽電話那頭繼續(xù)道：

“對了宴哥，我今天路過宋家別墅，看見管家把那只薩摩耶綁起四肢帶出門了，說是發(fā)狂傷到了晚晚姐，要把它送走。”

“我記得那只狗是嫂子養(yǎng)的吧？唉，那狗看起來挺溫順的，怎么會咬人呢，我看它被送走的時候一動不動，是不是被打了......”

話音未落，顧時宴手中的手機(jī)已被奪走。

宋茉渾身顫抖著，聲音早已變了調(diào)：“小九什么時候被帶走的......它被帶去了哪里？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

她的雙手打著顫，幾乎已握不住那部手機(jī)。淚水不斷涌出，打濕了蒼白的屏幕。

小九跟在她身邊很多年，在她心里是和家人一樣的存在，是支撐著她生活下去的力量，也是她與顧時宴之間僅剩不多的相愛過的證明......

它已經(jīng)開始衰老，它受不住他們這樣折騰的！

“宋茉，你冷靜一點！”

宋茉一把甩開了顧時宴伸來的手，“是你把小九帶回別墅的是嗎！你明知道宋晚不喜歡我，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顧時宴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眼前的宋茉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如一個行將就木，徹底失去一切的人。

沒有了素日的冷靜自持，將全身的尖刺高高立起，滿是攻擊性。

他臉色冷了下來：“小九傷了她，是你教導(dǎo)的問題，我只是把它送走，又不是讓它死，你發(fā)什么瘋？”

“閉嘴！你給我閉嘴！”

強(qiáng)烈的情緒起伏幾乎讓宋茉窒息，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悻悻聲音：“我也是下午開車路過時瞥見的，也沒注意管家把狗帶到哪去了......”

下午......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宋茉將手機(jī)摔回顧時宴的身上，抬腿便往外面沖去。

路燈映下昏暗的橙紅色，激烈的雨點砸在地面積成水洼。宋茉沖進(jìn)雨幕，瘋了般向前跑去。

顧家與宋家的別墅相鄰，她跑過宋家別墅，望著里面柔和的暖光，宋晚與父母、哥哥的嬉笑聲似乎透過厚重的雨幕直直刺入她的耳中。

她什么都沒有了，她只有小九了。

宋茉的腳步?jīng)]有停留，直奔前方。

她不知道小九被扔去了哪里，只能沿著路邊漫無目的地去找。

“小九，小九......別怕，媽媽來救你了......”

但她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宋茉想起電話那邊說小九一動不動......會不會被打傷，直接扔到垃圾桶了？

她壓下口中幾乎抑制不住的嗚咽，拼盡全力向別墅區(qū)的垃圾區(qū)跑去，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顧時宴撐傘追了出來，伸手拉住了宋茉的手臂。

他望著她身上的臟污，狠狠皺了皺眉，下意識將她手上的枯葉扯下，“你瘋了嗎！不過是只畜生，用得著這么作踐自己？”

“你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就會讓我憐惜你嗎？”

畜牲？

他說小九是畜牲？

這話如針般刺入她的腦中，宋茉死死瞪著他，渾身的力氣卻被慢慢抽空，只剩下從未有過的疲憊與痛苦。

顧時宴望著她滿是絕望的雙眼，瞬間愣在了原地。

小九是她重病那年，顧時宴送來的禮物。

那時的她躺在寂靜的病房中，望著窗外的落葉數(shù)日子，直到那毛茸茸的一團(tuán)撲進(jìn)她的懷中，讓她又看到希望。

那時顧時宴笑著撫摸狗狗的腦袋，說它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他說，我希望茉茉長命百歲，和我長長久久，不如就叫它小九。

他說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以后還會生許多弟弟妹妹陪著它。

年少的她紅了臉，埋入他的懷抱中。

可現(xiàn)在，他卻滿臉厭煩地望著她，毫不在乎地喊它畜生，親手將它送向地獄。

他早已將這些全都忘記......

宋茉甩開他的手，繼續(xù)埋頭向前跑。

顧時宴冷冷看著她背影，無理取鬧！

他轉(zhuǎn)身離去，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垃圾桶旁有一片被雨水淋濕的雪白毛發(fā)。

小九的四肢被人生生折斷，從脊背的上方捆綁住。嘴巴用透明的膠帶纏繞了數(shù)圈，卻依舊能看到鮮紅的血從嘴中滲出，流淌在地。

宋茉徹底瘋了。

短短的五十米，她摔倒了三次，血與淚一同被雨水裹挾著落下，她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九，放聲痛哭起來。

......

寵物醫(yī)院冰冷的長椅上，宋茉接過醫(yī)生遞來的薄毯，輕聲道謝。

眼睛沒有聚焦地盯著遠(yuǎn)處慘白的手術(shù)室門，她慢慢閉上了眼睛，落下今夜最后一滴眼淚。

她打開手機(jī)，撥打了兩通電話。

第一通，她接受了戚老的邀請，她決定去追尋她真正熱愛的事情了。

第二通，她撥給了顧時宴。

電話忙音過后，是她被雨水浸潤過的冰涼嗓音：

“明天，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