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胰腺癌晚期。

醫(yī)生半年前就下了死亡通知書，說他頂多撐三個月。

可現(xiàn)在，六個月過去了，他還堅強地活著。

為了救我老公這條命，我準備給醫(yī)院捐一批最新的進口醫(yī)療設備，幾千萬的那種。

錢我不心疼，只要他能活。

婆婆拉著我的手，哭得老淚縱橫：“清歡啊，你真是我們陸家燒了八輩子高香求來的好媳婦！”

她哭得那么真誠，我差點就信了她那張菊花老臉上的慈悲。

如果我沒有在病房門口，親耳聽見她得意地對陸停舟說：“兒子，那批設備，光回扣就能拿好幾百萬！等沈清歡這個傻子把錢砸下去，你就趕緊死。咱們拿著錢和股份，直接飛歐洲！”

我腳步釘在原地，手里的熱水燙得我手心發(fā)麻。

我轉身，徑直去了院長辦公室。

“王院長，那批化療設備，我老公必須第一個用。尤其是那臺大功率放療儀?！?/p>

“錢，我馬上打到醫(yī)院賬戶?！?/p>

01

剛給陸停舟擦完身子，他身上那股子久病之人的酸腐味，熏得我有點反胃。

我給他換上干凈的病號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清歡，辛苦你了?！?/p>

他的手心冰涼，聲音有氣無力，眼睛，還是那種“愛你愛到骨子里”的深情。

壓下心底的酸澀，硬是擠出笑意嗔怪道：“瞎說什么呢，夫妻之間談什么辛苦?！?/p>

我給他掖好被角。

這半年來，我?guī)缀醢鸭野岬搅酸t(yī)院。

我爸留給我的公司，全權交給了副總打理，我就為了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胰腺癌晚期，癌中之王。

所有人都說沒救了，只有我信，只要我陪著他，奇跡就能發(fā)生。

你看，這不就多活了三個月嗎？

“清歡......”陸停舟忽然喘得厲害，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我的遺囑......咳咳......已經(jīng)立好了?！?/p>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住。

“公司股份，都留給你?！?/p>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窗外，帶著愧疚，“但我名下的幾套房產(chǎn)和存款，大部分......我都留給白櫻了。”

白櫻，他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妹，那個整天哥哥長哥哥短，恨不得掛在他身上的綠茶。

“她一個女孩子，無依無靠的，我走了，總得給她留條后路?！?/p>

陸停舟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我，像是在乞求我的原諒。

我心里像被塞了一團浸了醋的棉花，又酸又堵。

我是他領了證的合法妻子，陪他創(chuàng)業(yè)，為他治病，他立遺囑，卻把大頭留給了一個“表妹”？

可看著他那張蠟黃的臉，瘦得顴骨都凸出來了，我能說什么？

他病糊涂了。

我不能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我硬生生擠出一個笑，比哭還難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p>

陸停舟眼圈瞬間紅了，他用力回握我的手，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滑下來。

“清歡，娶到你，是我陸停舟這輩子最大的福氣?！?/p>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燙得我心口一陣抽搐。

我?guī)退恋粞蹨I，聲音放軟：“你睡會兒吧，我去樓下花園透透氣。”

逃出病房，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墻壁上，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在花園里坐了沒幾分鐘，我才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了病房的床頭柜上。

剛走到病房門口，手搭上門把手，里面?zhèn)鱽硪魂囆β暋?/p>

輕快、得意。

絕對不是一個絕癥病人和他悲痛的母親該有的聲音。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手停在半空。

“媽，還是您姜是老的辣，那個李醫(yī)生，您是怎么這么快搞定的？”

病房里傳來陸停舟中氣十足的聲音！

哪里還有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哼，那還用說！你媽我吃的鹽比沈清歡吃的米還多。”

婆婆的聲音里全是得意，“那個蠢女人，現(xiàn)在對你死心塌地，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p>

“她不是上趕著要捐那批進口設備嗎？我打聽過了，那可是最新款，回扣空間大著呢，少說幾百萬。等她把錢一砸，合同一簽，你就病情惡化，假死脫身?！?/p>

“咱們拿著回扣，還有你提前轉移的那些資產(chǎn)，直接飛歐洲！誰還管那個冤大頭！”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插進來：“停舟哥，你剛才演得太像了，眼淚說來就來，我都差點信了你真要死了呢?！?/p>

“寶貝兒，那必須的。不演得像一點，怎么把沈清歡那個傻子騙得團團轉？”陸停舟調笑著。

“等我假死脫身，帶著錢遠走高飛，再也不用看她那張圣母臉了。”

整個世界在我面前塌了。

這半年的衣不解帶，我為了求國內(nèi)最頂尖的專家給他會診，低聲下氣地求人；為了給他找最好的醫(yī)療資源，我跑斷了腿，甚至不惜動用我父親留下的最后一點人脈和資金......

原來，全是笑話。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牙齒陷進肉里，阻止眼淚流出來。

我不能沖進去。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如果愛情消失的那一刻有聲音，那一定是恨意破土而出的聲音。

我悄無聲息地轉身，指甲在墻壁上劃出一道淺痕。

我直接走向了院長辦公室。

“沈小姐，您來了?！痹洪L看到我，臉上堆滿了笑。

我沒廢話，直接坐到他對面，臉上是我自己都陌生的冷靜。

“王院長，之前答應捐贈的那批進口醫(yī)療設備，合同現(xiàn)在就可以簽?！?/p>

院長喜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立馬站起來握住我的手：“太好了！沈小姐，您真是活菩薩！我代表醫(yī)院和所有患者感謝您！”

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有一個條件?！?/p>

“您說，您盡管說！”

“這批設備，必須優(yōu)先給我丈夫陸停舟使用。尤其是那臺最新的大功率放療儀，他必須是第一個體驗者?！?/p>

我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錢，不是問題。我要最好的效果?！?/p>

院長被我的深情打動了，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陸先生對新藥物反應這么好，說不定配合最先進的儀器，真能創(chuàng)造奇跡！我們馬上組織最好的專家團隊！”

我站起身，點點頭。

“對了，王院長，”我像是突然想起來，“之前負責我先生的李醫(yī)生，水平好像不太行，我先生的病情一直反復。我希望換掉他。”

走出院長辦公室，走廊盡頭的玻璃窗映出我的臉。

我沖著玻璃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陸停舟，你不是想體驗癌癥晚期嗎？

滿足你，我送你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