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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媽確診尿毒癥,終于等到了腎源。
去繳費的時候,婆婆卻一把搶下我的銀行卡。
她遞給我一張借貸協(xié)議:
“小妤,不是我們不幫你,你媽的病是無底洞,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p>
“這五十萬,按年化15%的利息算,從你的嫁妝和工資里分期扣,你簽了字,我立刻讓阿哲給你轉錢?!?/p>
我呆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婆婆,又轉向我老公:
“周哲,這是我媽!”
他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這是能保證我們小家庭利益不受損的最優(yōu)方案了,我媽也是為咱們好?!?/p>
我抓起協(xié)議扔到他臉上,嘶吼著:
“她是為了給我們帶孩子,才累出病的!
周哲皺起眉,對上婆婆陰沉的臉色:
“你當初嫁給我,就知道我媽有神經(jīng)衰弱,照顧不了孩子,你媽給你帶孩子,不是應該的嗎?你不要道德綁架?!?/p>
我渾身發(fā)抖,血液都凝固了。
周哲把協(xié)議撿起來,遞到我眼前:
“小妤,你要理性一點,不簽協(xié)議,你媽就等死吧!”
1
我死死攥著協(xié)議,指尖發(fā)白:
“我不簽!”
周哲臉色陰沉,推了推金絲眼鏡:
“林妤,你別任性?!?/p>
我的聲音哽咽,眼淚模糊了視線:
“三年來,我媽沒收過我們一分錢,還倒貼自己的退休金!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等到了腎源,有了一線生機,你們居然這樣對她?”
“那又怎樣?”周哲冷淡地看著我,“感情歸感情,賬還是要算清楚的。”
我剛要反駁,卻聽見婆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五十萬不是小數(shù)目,我們家也要考慮風險啊,我兒子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呀!”
我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小妤,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嫁到我們家,就是周家的人了,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婆婆見我不說話,更是變本加厲:
“再說了,你媽這命就是硬,要不然你爸怎么會跑路?這種人就是拖累,治好了還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憤怒讓我渾身顫抖。
“夠了!”我猛地站起身,把協(xié)議撕成碎片,“你們真惡心。”
婆婆瞬間變了臉色,手指著我:
“林妤你個白眼狼!我們家養(yǎng)你三年,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們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朝她撲過去。
周哲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林妤,你瘋了嗎?”
我冷笑一聲,擦掉臉上的淚水。
“我的工資都用在這個家里了,連你媽的血壓藥都是我買的,你們養(yǎng)了我什么?”
婆婆噎住了,臉色漲紅:
“兒子,我就和你說不要娶這種單親的,沒教養(yǎng)!現(xiàn)在還要打婆婆了!”
“給我媽道歉!”周哲的聲音冷得可怕。
“我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考慮。你怎么能沖她發(fā)脾氣!”
我瞪著他:“道歉?我憑什么道歉?”
“我生產(chǎn)完,你媽看是女兒,馬上變了臉,說自己神經(jīng)衰弱,聽不了孩子的哭聲?!?/p>
“從那天起,囡囡換尿布、喂奶、哄睡,全是我媽在做,她有什么資格,讓我道歉?”
周哲皺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婆婆眼眶泛紅,聲音微微顫抖:
“阿哲啊,媽媽讓你為難了!你相信媽媽,我也是心疼小妤和囡囡的,都怪媽媽的身體不爭氣?!?/p>
“身體不好?”我嗤笑一聲,“那你怎么天天去跳廣場舞?那么大的音樂聲,就不怕神經(jīng)衰弱了?”
見我揭穿她的偽裝,婆婆一下捂住了胸口,整個人往后倒去。
周哲一把扶住婆婆,慌張地拍著她的臉。
“媽!媽你怎么了?”
周哲轉過頭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恨意。
“林妤,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如果我媽有什么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2
周哲扶著婆婆離開了。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慢慢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個困獸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仿佛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可以被淚水趕走。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對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你怎么還在這兒啊,還不趕緊去繳費?!?/p>
主治醫(yī)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人還救不救了?腎源等不了太久,你不做檢查就安排給別人了。”
我慌忙爬起來,膝蓋撞在地面上生疼。
但顧不得這些,我一把抓住她的白大褂衣角,
“救,一定要救!”
醫(yī)生似乎見慣了這些情況,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實在不行,你就先繳一部分,把前期的檢查先做了,ICU那邊我會交代,但是錢的事情你得抓緊?!?/p>
我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好,我馬上去?!?/p>
家里還有一些首飾和嫁妝,湊一湊應該能有三十萬左右。
走出醫(yī)院大門,我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新安花園?!?/p>
車子啟動,我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心中泛起酸澀。
曾經(jīng)的周哲會偷偷給我買那些我舍不得吃的進口水果,塞進我的書包。
會在我兼職的辦公室里給同事們帶下午茶,然后悄悄跟他們說:
“麻煩照顧一下林妤?!?/p>
可是現(xiàn)在,他像一個我從不認識的陌生人,甚至陌生人都比他友善。
回到家時,我剛掏出鑰匙,就聽見婆婆正在客廳里打電話。
我停下動作,貼近門縫仔細聽著。
“萬一她問起那些嫁妝,你就說投到公司里了,現(xiàn)在拿不出來?!?/p>
“反正她無依無靠,唯一的媽媽也在病房里躺著,又沒什么親戚,還不是我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的手指緊緊攥著門把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媽媽——媽媽——”
女兒抱著布娃娃從房間里哭著跑出來。
我最近都住在醫(yī)院里,女兒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見過我了。
“哭什么哭!”婆婆厭惡地推開女兒,“賠錢貨,和你媽一樣沒用!”
女兒被推得一個趔趄,小小的身體撞在茶幾角上。
她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小手捂著撞疼的胳膊。
“住手!”
我踢開房門,女兒立刻伸出小手:“媽媽!”
我沖過去將女兒緊緊抱在懷里,她的身體因為驚嚇在顫抖。
“囡囡乖,媽媽在這里,不怕?!?/p>
我輕撫著她的后背。
婆婆對女兒伸出手,想要抱她。
“小妤,你怎么回來了,囡囡剛才自己摔倒了,我正準備給她擦藥呢?!?/p>
囡囡哭著指著婆婆:
“奶奶推我…”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婆婆立刻打斷,“小孩子怎么說謊話?!?/p>
我將女兒護在身后,一步一步逼近婆婆:
“我的錢呢?”
3
婆婆心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她的眼神閃躲,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服。
我知道和她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果,轉身回屋找存折。
翻箱倒柜中,我把能找到的現(xiàn)金都收集起來,還有幾張銀行卡。
就在我整理抽屜時,手指碰到了一張硬硬的紙片。
我抽出來一看,瞬間愣住了。
是張孕檢單:喬娜,孕周:20周
我以為自己的心已經(jīng)不會痛了,可看到這張卡片時,胸口還是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女兒看我臉色發(fā)白,嚇得緊緊抱住我的腿:
“媽媽,媽媽怎么了?”
我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女兒的聲音變得模糊,只能看到她小嘴一張一合的樣子。
顫抖著撥通周哲的號碼。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掛斷?!?/p>
再撥,還是被掛斷。
第三次,直接提示關機。
我閉上眼睛。
這幾個月,我一直在醫(yī)院和家之間奔波,周哲越來越頻繁的加班,他時差提及的小助理喬娜,這些我根本無暇顧及。
我抱起女兒,不理會婆婆好事的詢問,
匆匆攔了一輛車去周哲公司。
一進大門就被前臺攔?。?/p>
“小姐,請問您預約了嗎?”
“我是周哲的妻子?!?/p>
前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怎么可能?周總現(xiàn)在正和喬姐談戀愛,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公司里誰不知道?!?/p>
“你這個蓬頭垢面的瘋婆子,趕緊出去,不然我喊保安了!”
女兒被嚇得往我懷里縮:
“媽媽,囡囡怕怕?!?/p>
“讓周哲出來!否則我報警!”
“我說是誰啊,原來是林姐。”
喬娜慢慢走出來,一手扶著明顯凸起的肚子。
我的視線死死盯著她的肚子:
“哲哥在開會呢,你最好別上去鬧?!?/p>
喬娜走到我面前,故意挺了挺肚子:
“林姐,你也別怪哲哥,男人嘛,總需要能理解他的女人?!?/p>
“理解他?”我的聲音控制不住的抖著,“理解他背著妻子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哎呀,林姐這話就不對了?!眴棠壬舷麓蛄恐毅俱驳臉幼?,“哲哥是個有上進心的男人,他需要的是能幫助他事業(yè)的女人,而不是只會拖后腿的?!?/p>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周哲和幾個客戶一起走出來。
他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
“林妤,你來在公司鬧什么?”
4
事情竟然發(fā)展到這么可笑的程度。
我指著周哲:
“你讓我簽什么借貸協(xié)議,其實就是為了讓我主動放棄,是不是?”
周哲點了一根煙,輕描淡寫地回復我,
“你媽媽年紀那么大了,換了腎也堅持不了幾年,何必浪費那些錢呢?”
我的手死死攥著拳頭,咆哮著:
“如果是你媽躺在醫(yī)院呢?”
他吐了個煙圈:
“我們不要討論假設的事情,沒意義?!?/p>
“我的嫁妝呢?我陪嫁的那三十萬呢?”
我的聲音都破音了。
“都投在公司里了,已經(jīng)賠光了?!?/p>
“財務可以給你看報表,賬上有七十多萬的虧損,我本來也沒錢給你,這五十萬還是東拼西湊出來的,如果你不簽協(xié)議,我沒法從公司賬上支付醫(yī)藥費?!?/p>
喬娜撒嬌的拿掉周哲手里的煙:
“哲哥,你不是說好了給我買房子嗎?我懷的可是兒子啊,怎么又要填那個無底洞?”
她說話時還故意挺了挺肚子:
“好了好了,怎么會委屈你和兒子呢。”
周哲立刻拍拍她的手背,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他轉向我,聲音又變回了那種冷硬的調子:
“林妤,你懂事一點,我是三代單傳,不能在我這里斷了香火,你應該理解?!?/p>
喬娜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林姐,要不這樣吧,你跪下來求求我,也許我能讓哲哥先給你打個一兩萬,至少夠買點營養(yǎng)品?!?/p>
周哲臉色微嗔:
“喬娜,別說得這么難聽?!?/p>
“我說錯了嗎?”喬娜撇撇嘴,“哲哥,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會提議給她一兩萬呢?!?/p>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
“周哲,給我協(xié)議,我簽字!”
“好!早點這樣不就完了.”
手機鈴聲突然刺耳地響起,小護士焦急地說:
“林女士,您的婆婆來醫(yī)院了!”
“她在您母親病房門口大喊大叫,說您不愿意給老人治病,要把錢留著自己揮霍?!?/p>
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
“病房里的其他家屬都在看,您母親聽到后情緒非常激動,血壓瞬間飆升到200!”
小護士的聲音更急了:
“我們已經(jīng)緊急送進ICU搶救,醫(yī)生說必須立刻手術,請您馬上過來簽字!”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機器刺耳的報警聲。
還有醫(yī)生在大聲喊著:
“準備腎上腺素!血壓還在升高!”
“我馬上到!”
我掛斷電話,沖向電梯。
我沖到手術室門口,望著閃爍的紅色的指示燈。
絕望就像沼澤,我拼盡了全力,卻越陷越深。
我靠著墻壁滑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膝蓋。
女兒她踮著腳尖,用小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媽媽,不哭?!?/p>
我抬起頭,看見女兒認真的小臉,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媽媽,不哭?!?/p>
女兒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皺巴巴的糖果:
“給媽媽吃糖糖,吃了就不疼了?!?/p>
“謝謝寶貝。”我哽咽著說。
女兒用小小的身軀抱著:
“媽媽,外婆會好起來的?!?/p>
我剛要回答,眼前忽然被一個身影遮住。
“小妤,我來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