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wèi)東！”

我的吼聲，讓他和制片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我再說最后一遍，立刻出警！”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駭人，又或許是“督察”兩個字起了作用。

他終于不情不愿地掛了電話，黑著臉，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出警！我親自帶隊！”

他又補了一句：“讓攝制組跟我們的指揮車?！?/p>

我心里一沉，但總算是出發(fā)了，我稍稍松了口氣。

坐上指揮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我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

只要現(xiàn)在全速前進，四十分鐘內(nèi)一定能到。

希望還來得及。

然而，我還是太天真了。

車隊剛駛出市區(qū)，對講機里就傳來了李衛(wèi)東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車輛，在前方路口‘警民共建示范單位’的牌子前，臨時停車！”

我腦子嗡的一聲。

停車？

李衛(wèi)東從前車下來，身后跟著扛著攝像機的攝制組。

他整了整自己筆挺的警服，對著鏡頭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牙微笑。

“同志們，稍作休整。讓攝制組補拍幾個我們深入基層、警民一心的鏡頭，紀(jì)錄片的素材要豐富，不能光有打打殺殺嘛?！?/p>

我徹底懵了。

我沖下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李衛(wèi)東！你瘋了嗎？孩子們還在等著我們?nèi)ゾ让?！?/p>

“人命！比你那些破素材重要一萬倍！”

“你也是有兒子的人，將心比心想一想，要是你家孩子在那個倉庫里......”

我?guī)缀跏窃诎笏?/p>

試圖用一個父親的身份去喚醒他最后一點良知。

“你給我閉嘴！”

李衛(wèi)東猛地甩開我的手，猙獰地用手指著我。

“孫浩然！你敢詛咒我兒子？！”

“我兒子是重點高中的優(yōu)等生！現(xiàn)在正在國外參加夏令營！他前途無量！跟你這種從泥腿子里爬出來的貨色不一樣！”

他惡狠狠地罵完，又立刻變臉，對著鏡頭和剛聞訊趕來的社區(qū)主任，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上前，親切地握住社區(qū)主任的手，噓寒問暖。

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下這“感人”的一幕。

我沖回指揮車，對著司機怒吼：“別管他！開車！現(xiàn)在就走！我來指揮！”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李衛(wèi)東的親信，也是他的司機。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當(dāng)著我的面，“咔噠”一聲，熄了火。

他拔下車鑰匙，放進自己口袋里。

“孫警官，不好意思?！?/p>

“沒有李隊的命令，這車，不能動?！?/p>

就在我?guī)捉^望的時候，臥底手機又一次震動。

是一段十幾秒的短視頻。

點開。

畫面劇烈晃動，拍攝者顯然極度恐慌。

背景，就是那間廢棄的化工廠倉庫。

幾盆點燃的木炭，已經(jīng)開始冒出濃濃的白煙。

鏡頭掃過，幾個年輕的身影已經(jīng)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視頻里，能清晰地聽到劇烈的咳嗽聲，和一個孩子壓抑的哭泣。

緊接著，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傳來，是群主“往生者”。

“典禮開始了......別怕，大家馬上就能一起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