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和兒媳很恩愛，任何節(jié)假日都要單獨過。

于是國慶節(jié)第一天，兒子便將我和老伴趕出了家門。

“你們倆出去晃悠，晃悠，不到8號早上6點，你和我爸不準回家。”

我哭著祈求兒子說，他爸身體不舒服，心臟跳動得格外厲害，這個國慶節(jié)能不能就讓他爸爸躺在家里休息。

可兒子只強行的將我和老伴拽出了家門。

“媽，你也是女人，你怎么這么不懂得感同深受，我和晴晴也是需要個人空間的。”

之后他便鎖死了房門。

而在兒子關(guān)門的瞬間，老伴也慘白著臉癱軟在了地上。

他捂著胸口，哆嗦著手指就指著門?！半姵兀姵?。”

我頓時明了，老伴前些年患有嚴重心臟病，裝了起搏器，每三天就要更換電池。

今天就是更換電池的時間。

我當即便哆嗦著身子開始敲門，甚至是大喊。

可不管我如何大喊，兒子都沒有打開房門。

屋內(nèi)反倒響起了兒子討好兒媳的聲音。

“媳婦，你別生氣，他們兩個人就是個老頑固，根本就不懂得我們年輕人的生活方式?！?/p>

“我現(xiàn)在馬上打開音樂，你放心，我保證你不會再聽到他們惡心的聲音了?！?/p>

之后，音樂聲隔著門響起。

而老伴的臉色也變得越漸的鐵青，就連身體都劇烈的痙攣起來。

看著和我同甘共苦一輩子的老伴痛苦的模樣，我心口疼得發(fā)顫。

哆嗦著手指就開始撥打120。

救護車來了，可老伴終究還是因為錯過了黃金的搶救時間身死，

可就當我呆在太平間，看著老伴死不瞑目的尸體時，兒子卻給我打來了電話。

“媽，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說了，我和晴晴單獨過的時候，你不準給我打電話嗎？”

之后，電話掛斷，而我也擠掉了最后一滴眼淚。

站起身，給老伴抹下他死不瞑目的眸子。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帶你回家的?！?/p>

1

從醫(yī)院出來后，我便去了殯儀館，預(yù)約了一輛明天送老伴回老家的靈柩車。

可在付錢的時，卻發(fā)現(xiàn)我的銀行卡余額不足。

聽著支付失敗的語音播報，我才想起我和老伴的養(yǎng)老金，一到賬，就會被兒子轉(zhuǎn)走。

美名其曰是害怕我遇見詐騙，被騙光了錢。

實則這些錢全部被兒子轉(zhuǎn)走，用去支持他的小家了。

而我買菜吃飯的錢，全靠著兒子給我開通的親密付。

我每個月只有1000塊錢的買菜錢，除此之外，我花的每一筆錢，都需要每日截圖發(fā)給兒媳婦審核。

多用了或者用超了，兒媳婦就會給我打來電話。

斥責(zé)我，怎么這么大年紀了，還亂花錢，昨天三塊錢的西蘭花，為什么今天就長成了四塊。

每次我都必須說出個所以然了。

否則當天晚上兒子就會找我談話。

談來談去只有一個核心，他養(yǎng)家不容易，讓我多理解一下他們。

每次我都會被兒子說得心口發(fā)麻，可為了他們小家的和諧，我還是能忍則忍。

想到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心口疼得發(fā)顫，沒錢的我，只能試探的給工作人員說，我是否可以先用支付寶支付800塊錢的定金。

等明天來拖老伴的尸體時，再來支付剩下的。

工作人員見我眉眼腥紅，甚至就連拿著手機的手指都在顫抖，終究還是心軟的答應(yīng)了下來。

等從殯儀館出來，天上下起了細雨。

看著密密麻麻的細雨，這也讓我想到了兒子出生的那日。

那天也下著這樣的大雨，我因為破了羊水，叫救護車來不急，老伴就用三輪車拖著我去醫(yī)院。

當時老伴就在前面狂奔，一邊大汗揉著雨水，一邊安撫我。

“芝蘭，兒子，你們要堅強啊，爸爸馬上就送你們?nèi)メt(yī)院。”

當時躺在躺在三輪車的后面，用破舊的雨衣遮擋著肚子，害怕孩子出事的，我一邊摸著肚皮，一邊安撫肚子里的孩子。

“兒子，你要堅強呀，媽媽現(xiàn)在就帶你去醫(yī)院?！?/p>

之后，兒子出生，看著他奶萌奶萌的模樣，我和老伴高興極了，兩人都死死的擁抱著兒子。

哪怕那時候?qū)τ谖覀儊碚f，拍嬰兒出生照很貴，可老伴還是掏錢拍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第一張全家福。

之后，我和老伴所有的人生都好似為了兒子在轉(zhuǎn)。

為了給兒子買學(xué)區(qū)房，讓他有機會讀重點小學(xué)。

老伴一天打三份工。

而我除了在家?guī)Ш⒆?，我還去找了份快遞站分貨的工作。

為了讓陪伴兒子考大學(xué)，我們倆硬是去了兒子所在的城市陪讀。

我們倆拼了命的想給兒子拼個好的未來，讓他不缺愛，讓他不缺錢。

兒子在我們的努力下，考上了重點985，之后甚至還進入了大廠工作。

可就當我們以為我們努力奮斗的人生快要結(jié)束時，畢業(yè)兩年后的兒子卻突然給我打來了個電話。

告訴我們說，他要結(jié)婚了。

想在京市買房子，還告訴我和老伴說，他想要賣了我和老伴在老家的房子，在京市付個首付。

那晚，我和老伴一整晚沒有睡著。

我們倆舍不得這套房子，畢竟這套房子里有太多我們一家三口完美的回憶。

同時這也是我們老兩口的唯一住房。

可兒子一天三次打來的電話，如同架在我和老伴脖子上的刀。

最開始時，兒子還好言相勸，勸我們說，等我們賣了房，他買了房，就讓我們?nèi)ゾ┦叙B(yǎng)老。

到后面開始不耐煩，甚至威脅我們，如果我們不賣房子，他買不了房，結(jié)不了婚，就恨我們一輩子。

直到后面，兒子開始哭，哭著給我們說，他在大城市里打拼有多不容易，哭著給我們說他真的只是想結(jié)婚而已。

我們才被兒子哭得軟化，賣掉了我們唯一的房子。

之后，我們在老家租了一套最便宜最老舊的房子。

可前腳才租房子，后腳兒子又告訴我們說，兒媳婦那邊需要26.8萬的彩禮。

不多不少，是我和老伴銀行卡里所有的錢。

這一次我沒有答應(yīng)，老伴也沒有答應(yīng)。

可是直到三天后，我們卻發(fā)現(xiàn)我們銀行賬戶里面的錢沒了。

我和老伴去銀行里面查，才知道，兒子通過手機銀行轉(zhuǎn)賬轉(zhuǎn)走了我和老伴所有的錢。

之后，我們打電話起向兒子質(zhì)問。

可兒子卻笑著對我和老伴道：“爸媽，晴晴懷孕了，你快要當奶奶了?！?/p>

“我給你和爸買了動車票，你趕緊過來啊，晴晴需要你的照顧。”

“對了，你們銀行卡里面的錢，我轉(zhuǎn)走了，當作彩禮，晴晴心好，說彩禮錢拿了后，可以不在我們老家辦婚禮，只在京市辦婚禮?！?/p>

之后，他便掛斷了電話，沒有問我和老伴一句，我們倆愿不愿意去他所在的京市。

也沒有問我們一句，他的那個兒媳婦我們喜不喜歡。

當晚，我和老伴死死的握著對方的手，再次沉默了一整晚。

我們倆都不明白，兒子到底是如何能做到如此的理直氣壯的。

可我和老伴還是決定去了京市，沒有任何的原因，為兒子付出一切，為兒子掏心肝掏錢，仿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刻進了我和老伴的骨髓里。

可是隨著去了京市，我和老伴卻陷入了痛苦且難受的境地。

兒媳和兒子結(jié)婚當晚，兩人不是洞房花燭夜，而是給我和老伴定規(guī)矩。

老伴不準在衛(wèi)生間里上廁所，必須去樓下的公廁。

老伴不準在廁所里洗澡，必須去澡堂子。

我不許隨意進兒媳婦的房間。

除此之外，我和老伴夾菜吃飯必須用公筷。

當時拿到這份規(guī)則時，我的手指都在顫抖。

老伴的臉色也變得慘白。

可兒子卻在旁邊笑著道：“媽，晴晴這都是為了我們家好，現(xiàn)在婆媳關(guān)系最難處了，現(xiàn)在規(guī)矩定好，以后也免得吵架?！?/p>

“你別看這些規(guī)則定得多，你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這代年輕人，可都沒有愿意和老年人住在一起得，也就只有晴晴才這樣的大度?！?/p>

除此之外，兒子買的房間是三室的。

他和兒媳婦住主臥，我和老伴卻只能住在只有10平米的小房間，除了一個一米五的床放不下任何的東西。

而主臥旁邊的臥室，兒子卻說，是要留給丈母娘，丈母娘隔三岔五都要上門來看看他們的女兒過得好不好。

還讓我別小氣，不能因為一間臥室就甩臉子。

心口那時便泛起了窒息的疼痛。

可沒想到更讓我痛苦的，兒子密碼鎖。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密碼。

唯獨我和老伴不知道，只能使用臨時密碼，每次進家門都需要給兒媳發(fā)去申請，讓她通過。

若是兒子和兒媳沒看到，我和老伴便只能等待著門外。

當時我便因為沒忍住，朝著兒子發(fā)過脾氣。

可兒子卻說，這都是為了我們好，怕我們尷尬，畢竟被我老伴撞到兒媳沒有穿內(nèi)衣或者是穿得輕薄怎么辦。

更過分的是，老伴到兒子所在的城市七天。

兒媳就給老伴找了個小區(qū)打掃衛(wèi)生的工作，還是掃廁所。

兒媳挑著眉，格外興奮的給我和老伴道：“爸，媽你不知道這個工作可難找了，好多外地的老頭都想干呢，我可是找了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才幫你拿到的?！?/p>

“掃廁所的活路你別看臟是臟，但是工資高呀，4500塊錢一個月，我們一家人的菜錢就夠了?！?/p>

“以后爸踏踏實實的工作，媽就踏踏實實幫我們帶娃，我們一家人一條心，早晚會將生活過得紅紅火火的?！?/p>

他們一家人的生活的確過得紅火。

家里的家務(wù)我包了。

家里的菜錢，我老伴包了。

甚至就連我和老伴的退休金都被兒子收走，用去養(yǎng)小孩，給岳父買茅臺，給丈母娘買金項鏈，甚至就連一年三次的旅游也是他們一家五口去。

我不嫉妒，也不羨慕。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可是只要我稍稍露出一點這個想法，兒子就會來找我。

“媽，你怎么回事，晴晴說你今天又發(fā)脾氣了，你怎么能老是這也，稍稍事情不順你意，你就用回老家來威脅我，你是不是非要看我和晴晴吵架你才開心呀?！?/p>

而每次兒子來找我后，兒媳就會站在她的房間門口陰陽怪氣的朝我道。

“我真的是倒八輩子霉了，我讓你來京市享福，結(jié)果呢，你們不感激我，反倒天天朝我甩臉子。”

“我就是養(yǎng)條狗，也知道對我搖一下尾巴，我養(yǎng)兩個老不死，還反倒朝著我發(fā)脾氣?！?/p>

“回老家，做夢呢，我給你生了大孫子，你就想跑，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死，就給我在家照顧孫子一輩子。”

每次被兩人吼，我都會忍不住流眼淚。

我不明白，我只是生了兒子而已，為什么我要承擔(dān)這么多。

可每次看見我哭了，兒子不是心疼，反倒是煩躁。

“又賣慘，又賣慘，晴晴不就是說了你幾句，你就哭?！?/p>

“你知不知道我夾在你和晴晴中間，真的很為難，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嗎？少作一點嗎？”

之后，兒子就會憤怒的離開廚房，不會安慰我一句。

而我每次都只能強憋著眼淚，等到晚上去掃了一天廁所，渾身都染著味的老伴回家時。

我才能夠靠在他的懷里，大哭一場。

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做錯了什么，要遭這種折磨。

每次老伴都會擁著我?！霸侔緝赡臧?，等孫子上幼兒園了，我們就回家?！?/p>

“就當是我們?yōu)閮鹤幼龅淖詈蟮囊患虑榱恕！?/p>

孫子已經(jīng)上幼兒園了，我以為我再熬幾天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呢，我的老伴卻死了。

那個曾經(jīng)和我攜手已共，永遠會在我熬不下去痛哭時，會抱著我安慰我的男人，死了。

雨又下得大了一些，心口也泛起了窒息的疼痛，擦掉混雜著雨水的淚水。

我伸手就打了個出租車。

老伴累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

無論如何我也得體體面面得送他回老家。

甚至我還要我的白眼狼兒子跪在老伴的遺照前磕頭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