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辭是被疼醒的。

消毒水的氣味鉆進鼻腔，頭頂?shù)陌谉霟舸痰盟劬Πl(fā)酸，她下意識想抬手遮擋，卻牽動了右臂的傷口，疼得嘶出了聲。

“你終于醒了?！?/p>

護士正在換藥，見她睜眼，連忙松了口氣。

“你這手要是再晚來一會，恐怕就要廢了，人都昏迷了幾天幾夜，還高燒好幾次，連個看望的人都沒有，也是怪可憐的?！?/p>

她順著護士的目光看向右臂，彎曲著的手臂綁了石膏，疼得厲害。

以前她疼，總愛撒嬌。

如今，愿意聽她抱怨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空蕩蕩的病房有些凄冷，她伸左手去摸手機。

指尖剛碰到屏幕，就彈出兩道人影。

這是顧云洲特意為她設(shè)計的。

癡傻后，她總愛黏著他，小心翼翼，寸步不離。

他就笑著揉她頭發(fā)，將手機設(shè)成互綁模式。

“以后無論我做什么，你都能看見，所以不要怕。”

可現(xiàn)在，屏幕閃過的畫面卻如同利刃剜著蘇清辭的心臟，一刀刀刮骨削肉。

高檔餐廳內(nèi)，顧云洲為江青嵐剝蝦線，去魚刺。

窗外是漫天綻放的煙花，上面寫著“顧云洲愛江青嵐”。

蘇清辭死死盯著屏幕，忽然覺得右臂傷口像是被人重新撕開，連著手筋被挑斷，疼得她指尖發(fā)麻。

一連幾天，都未見到顧云洲的身影。

出院那天，她剛走到停車場，就看見副駕駛上坐著江青嵐。

看到她出現(xiàn)，顧云洲一愣，指尖摩挲著方向盤。

副駕駛一向是蘇清辭的專屬座位，不坐就會鬧。

他蹙眉開口，還未說話，就見蘇清辭乖乖拉開后座門，坐了進去。

他神色一頓，視線掃過她右臂的石膏，遞過去一顆糖。

“清辭，那日的事，我替青嵐和你道歉，她并非有意，護腰是不小心才斷的?！?/p>

并非有意？不小心才斷？

聽著顧云洲語氣中的維護之意，蘇清辭抿唇?jīng)]說話。

她拂開顧云洲手中的糖。

從江青嵐出現(xiàn)，他給的每一顆都是苦的。

哄得好那個被騙得團團轉(zhuǎn)的小傻子，卻哄不好現(xiàn)在的她。

糖從手中滾落，掉進車座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顧云洲眉頭皺得更深，這是蘇清辭第一次拒絕他給的糖。

憤怒夾著尚未察覺的不安席卷而來，他緊繃著下頜線轉(zhuǎn)身。

下一秒，江青嵐拉住了顧云洲的衣袖。

“云洲，我忽然想起今日預(yù)約了展覽館的門票，還有一個小時就停止檢票了?！?/p>

展覽館和顧家不順路。

一個小時來不及跑兩趟。

顧云洲沒有猶豫，就讓蘇清辭下車。

“清辭，你給何叔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彼Z氣輕柔，但卻是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敷衍。

蘇清辭站在冷風(fēng)中，看著車身消失在視線里。

顧云洲忘了，忘了何叔今天請假，也忘了她今天生日。

她只身站在路邊，偶爾有幾個小混混路過，對她吹幾聲下流的口哨。

漏骨的視線上下打量她，再調(diào)戲一二。

“約嗎，小美人？”

蘇清辭咬牙無視，頻繁刷新著手機打車頁面，卻遲遲沒有一輛車接單。

忽然淅淅瀝瀝的雨嘩嘩而下，瞬間打濕了蘇清辭的頭發(fā)。

最終，她只好冒雨走路回家，手中提著一個新買的小蛋糕。

顧家別墅在郊區(qū)，越往里走越人煙稀少。

天色越發(fā)濃黑，她的視線被細細密密的雨點覆蓋。

一腳踩進一旁水坑，摔到地上，膝蓋被尖銳的玻璃碎渣割破，手臂傷口崩開，血混著雨水滑落。

她一瘸一拐往前走，直到腳底被磨出水泡，才走到顧家。

忽然，身后卻傳來一陣尖銳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