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兒媳在桌下踹了一腳自己男人，陰陽怪氣地開口，“媽，伯林、伯平都沒有吃上一口....”

官淑蘭將手里的饅頭一分為二給了兩個小孫子，拿起窩頭。余不元馬上阻攔道：“你吃不慣?！庇嗖辉粫涀约蚁眿D每次吃粗糧都干嘔，脾氣也變得更大。

“多吃幾次就習(xí)慣了?！?/p>

官淑蘭用眼神安撫余不元，粗糲的食物經(jīng)過咀嚼也沒有變得細(xì)軟，咽下去的時候喉嚨被刮的有些生疼，可比起臨死前餓的頭暈眼花，她更喜歡被刮的喉嚨痛。

官淑蘭收斂了思緒，轉(zhuǎn)頭對滿眼憤恨的余孝昌和張招娣交代，“以后每個月，你們上交10塊錢當(dāng)生活費(fèi)，孝昌定期補(bǔ)貼的糧票、布票上交”。

“什么？不行?！倍私允且惑@，齊聲聲喊道。

“為何不行？”

官淑蘭倒想聽聽他們能說什么。上輩子官淑蘭兩耳不聞窗外事，不代表她不知道這兩人的工資。

余孝昌是隊(duì)里唯一的公辦教師，吃的是國家供應(yīng)糧，8級教師每月30塊工資，額外定期還有糧票、布票補(bǔ)貼。張招娣是民辦教師，每月10塊錢，上課記工分兌換口糧。

鄉(xiāng)下交易不直接用糧票，以物換物的形式或者純現(xiàn)金的形式居多。但有了糧票，官淑蘭可以去城里購買些糧食，這樣里外里余孝榮的壓力就小了不少。

這些年余孝昌兩口子拿著雙份工資，除了基本口糧外，在家吃住都不花錢，省下來的錢一部分偷偷去城里下館子、買買衣服，另外一部分張招娣補(bǔ)貼給了娘家兄弟。一下子讓他們拿出來自然沒那么順利，不過官淑蘭有后招。

張招娣反應(yīng)快，很快就拿定主意，“媽，我們一家四口開銷也挺大的，實(shí)在沒有多余的錢......”。

“沒有多余的錢？”

“真的，媽?！睆堈墟窊v蒜般點(diǎn)頭。

“奇怪了，你們每個月有40塊現(xiàn)金的入賬，如果沒能存下錢，那就要好好查一下花在何處了，按說下館子每個月也沒幾次、買衣服布票也只那么多，那錢去哪里了？”

官淑蘭話鋒一轉(zhuǎn)，

“張招娣，你弟新蓋的磚瓦房挺氣派，是你們那頭一份吧？”

張招娣一下子禁了聲，偷偷看丈夫，說話聲音都弱了幾分，“我弟借了不少外債，家里都掏空了才......”。

余孝昌這會也反應(yīng)過來，臉色不善地看著張招娣。官淑蘭見目的已達(dá)到，接著算賬：

“孝榮在生產(chǎn)隊(duì)每天最多工分是15，每分0.1元，一個月折合下來就是45元，不比你們兩個少，但是兌換的糧食都進(jìn)了誰的肚子，總歸不是他一人的，如果上交10塊錢你們都不愿意，你們可以分家單過?！?/p>

官淑蘭話頭一遞，兩人瞬間噤了聲。分家單過，不僅花費(fèi)多，最主要的會被戳脊梁骨，他們兩個都算公職人員，工作體面，不能留下這種話柄。

官淑蘭見兩人不再說話，對著余孝榮小聲逼迫道：“快吃完，我看著你吃?！庇嘈s在官淑蘭的注視下，一點(diǎn)點(diǎn)將蛋羹吃了個干凈。吃的過程中一直低著頭，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