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婆家，這里跟爸媽的小屋一樣墻面黃黃的，可卻只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外婆木著臉徑直走進(jìn)了臥室，嘴里念叨著給我鋪床。

抖動散開的被套雖然已經(jīng)磨起毛邊，但我卻聞到了清香的肥皂味。

我低頭看了看腳上黑黢黢的白襪，默默的脫掉走進(jìn)衛(wèi)生間用力搓干凈。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自己不干凈。

外婆聽見水聲，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看著沒有說話，暖黃的燈光在她背后隱匿了她的表情。

洗完之后，我懂事的拿起了抹布，跪在地上仔細(xì)的擦拭我走進(jìn)來的腳印。

外婆臉色突變，一把抓起抹布砸在了我臉上。

“你做這些干什么？這是你該做的嗎？”

我跪在地上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明明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我這樣懂事，她會難得的夸獎我一次。

外婆黑沉著臉將我塞進(jìn)剛剛鋪好的小床里，惡狠狠的說。

“以后不準(zhǔn)再做這些事情，睡一覺，我去給你做飯！”

我覺得臉上有些癢，后知后覺的抓了一把才發(fā)現(xiàn)淚珠已經(jīng)將新的枕巾潤濕。

我連忙將枕頭翻了個面，害怕外婆看見又罵我，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臥室外，是外婆在廚房鍋鏟碰撞的聲音，飯香很快飄了進(jìn)來。

我捂著叫起來的肚子，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

從小到大，我沒有聞見過這樣香的飯菜。

爸爸愛賭，有時候回家會帶很多飯菜，可都無比辛辣，因為適合爸爸下酒。

有時候，回家手上會空落落的，只有酒瓶。

每次這種時候，我都會自己縮進(jìn)角落，祈禱爸爸不要看見我，就可以免遭一頓毒打。

媽媽根本就不愛吃飯，除了客人上門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她都渾渾噩噩，像仙女一樣只靠喝水就能過活。

我的目光始終落在臥室的房門外，只希望外婆可以快一些做好，真的好香啊。

很快，外婆端著菜從廚房出來，路過時看見我精神瞪大的雙眼，沒好氣的將我從床上拽了下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不是讓你睡覺嗎？”

說完用力將盤子摔在了桌上，返回廚房給我又拿來一碗米飯。

我怔楞的看著碗里粒粒分明的白米，原來米飯是可以蓬松柔軟的。

那我以前吃過那些夾生微黃的盒飯，是什么飯呢？

外婆一巴掌拍在我后腦勺，木著臉呵斥。

“好好吃飯！粒粒皆辛苦知道嗎？”

我趕緊拿起飯碗快速的扒拉進(jìn)嘴里，大白米香得我肚子暖暖的，很快我就扒拉個底朝天。

“我吃飽了，外婆?！?/p>

我微微伸長了脖子，這樣外婆夸獎我的時候，我就能蹭一蹭她的手。

可外婆卻沉了臉，指著桌上的菜肴，指尖微微顫抖。

“就吃飯？不吃菜？”

“一碗就吃飽了？你是不是跟你媽一樣滿嘴謊話騙我！”

我驀然縮回了脖子，看著外婆滿臉怒氣嚇得瑟瑟發(fā)抖。

我連忙跪在地板上，連連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別扎我外婆?！?/p>

還不等外婆反應(yīng)，我忽然想道了什么，連忙站起來跑到廚房里，拿出了酒杯放在了外婆面前。

可低頭看見空蕩蕩的雙手，才反應(yīng)過來外婆家里沒有酒。

我偷偷瞟了一眼外婆的臉色，更黑了，果然我做什么都不能讓他們開心。

我慌亂的撤下了酒杯，又跑進(jìn)臥室拿出了背包里媽媽常用的那根皮筋，在客廳隨便找了個盤子將皮筋放在上面，跪著雙手遞給了外婆。

一般這種時候，媽媽就不會再生氣了。

可我等了好久，手都軟了也沒聽見外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