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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鄉(xiāng)野村姑嫁給了權(quán)臣沈忘寒,震驚朝野。
眾人艷羨不已,“太傅家的真千金在鄉(xiāng)野長大,居然能嫁給沈世子!他可是侯府栽培出來的翩翩君子,端方雅正又權(quán)力滔天,前途無量啊?!?/p>
“而且世子不納妾不休妻,一心一意的對她好,她的命也太好了吧!”
卻只有我知道,沈忘寒瞧不起我。
他覺得我來自鄉(xiāng)野,不配做沈府的主母,成婚后冷落了我十年。
我病入膏肓那日,讓丫鬟請他過來,見最后一面。
他冷漠如常,“如果她真要死,本世子會替她準(zhǔn)備一副好棺材,日后也會與她同棺入葬,讓她放心的去吧?!?/p>
我慘笑,卻平靜的叮囑丫鬟,“我死后,尸體一把火燒了,骨灰撒進(jìn)海里,什么也不要留?!?/p>
再一睜眼,我竟回到了與沈忘寒定親的那一天。
這一世,我不嫁他了。
1
“你粗鄙無禮,當(dāng)不了世子妃,我也不喜歡你,不愿娶你。”
耳邊忽然傳來沈忘寒清冷薄情的聲音。
我霍然睜眼,瞧見少年的沈忘寒立于明光下,眉目如畫,恍似神明。
我消化著他方才的話,意識到重生到了定親這日,沒有絲毫猶豫的接話道:“你不愿娶我,那便退婚吧?!?/p>
沈忘寒眉梢微凝,似乎十分詫異。
“退婚有損女子清譽(yù),你真的愿意?我是認(rèn)真與你說婚約之事,你不要敷衍,更不要玩其他把戲?!?/p>
我瞧見沈忘寒眸中的質(zhì)疑,他明明是世人眼中溫文爾雅的君子,卻對我總是疾言厲色。
前世成婚前,他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還說,若成婚,最多也就是與我相敬如賓過一輩子。
可我為了家族,也覺得自己一定能融化他的心,執(zhí)拗的不肯退婚。
十五歲,我滿心歡喜嫁與他為妻,他嫌我粗鄙,沒有洞房,我成了府中人的笑話,默默忍受著非議。
十八歲,宋梨弄壞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我氣得推開她,她卻自己跳下湖污蔑我害她,他為此震怒,雖不曾訓(xùn)斥我,卻再也不歸家。
二十五歲,我病入膏肓,臨死前想見他最后一面,只得到他冷漠的一句。
“如果她真要死,本世子會替她準(zhǔn)備一副好棺材,日后也會與她同棺入葬,讓她放心的去吧?!?/p>
前世我不得善終,悲苦又凄涼,但他其實(shí)也不曾做錯(cuò)什么,不過是不愛我,而我太過執(zhí)著罷了。
重來一世,我不會再纏著他了。
“我知道,我雖是太傅府的千金,可從小生在鄉(xiāng)野,粗鄙不堪,實(shí)在配不上世子,也知道世子有心上人,若強(qiáng)橫嫁給你,只怕你我都不會有善果,不如退婚,彼此各自安好。”
我以為沈忘寒會很高興,畢竟我遂了他的意。
可他卻擰緊了眉頭,看我的神色晦澀不明。
與前世我跟他提出和離時(shí)一樣迷茫。
不過,那時(shí)他更多的是憤怒,明明是清風(fēng)霽月的君子,卻氣得撕碎了我的和離書。
“我說過,此生只娶一人,不納妾不續(xù)弦,你當(dāng)年非要嫁給我,如今就算是苦果,也要吃下去?!?/p>
沈忘寒迷茫的神色很快閃過,與我開口。
“退婚一事,女子清譽(yù)容易受損,回頭說出去,便說是我的問題,是你退的婚,不過我娘喜歡你,要想拿回婚書,還得過她這關(guān)?!?/p>
我沒有意見,隨他去見侯府夫人。
可不一會,我便瞧見宋梨的貼身丫鬟一臉焦急的迎上來。
“世子,我家小姐今日發(fā)高燒,病得厲害,想請您過去看看?!?/p>
前世也是如此,宋梨不知稱病叫走了沈忘寒多少次。
我漠然的神色沉了沉,看向沈忘寒。
“世子,等同侯爺與夫人商議好后,你想去哪都行,現(xiàn)下,還是與我一道吧。”
“顧姑娘尚未與世子成婚,就端起主母的架子管束世子,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丫鬟怨恨的看我一眼,又急急地看向沈忘寒。
“世子,求您去看看小姐吧,她其實(shí)已經(jīng)病了有段時(shí)日了,顧姑娘回來要她讓出身份,讓出所有,她沒有任何怨言,如今只是想讓世子見一眼,難道也不能了嗎?”
沈忘寒眉頭蹙緊,“你先去見母親,我很快回來?!?/p>
我怕沒有沈忘寒的許可,侯爺和夫人不會輕易同意我退婚,堅(jiān)持道。
“退婚要緊,最多一盞茶的功夫。”
沈忘寒的眼底閃過厭惡。
“一盞茶的功夫也等不了,她身子不好,又將所有的一切歸還給了你,本就一無所有了,現(xiàn)在連病了想見我,你也要橫加阻攔,你別忘了我們并未成婚,你還無權(quán)管束我?!?/p>
前世,我時(shí)常聽到沈忘寒說這句話。
“她身子不好,你就不能讓讓她?”
“她于我有大恩,你為何總要與她計(jì)較?”
直到死前,宋梨來看我,我才知道真相。
“沈哥哥十八歲遇刺,你為他擋了一刀,差點(diǎn)流血而死,可惜你清高啊,記不得救了誰,也不要回報(bào),但他卻記得有人救了他。”
“我便冒名頂替,我們又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他娶不著我,就會永遠(yuǎn)覺得虧欠我,現(xiàn)在你懂了嗎,你是怎么都爭不過我的!”
前世每次覺得他偏愛宋梨,我總是難過,苦笑,又期盼他也能對我這么好。
如今,我看著他隨丫鬟離開的身影,只是淡笑一聲,獨(dú)自拜見侯府夫人,說了退婚之事。
夫人看向我,錯(cuò)愕不已。
“你這孩子不是喜歡寒兒嗎,為何要退婚,是不是那小子跟你說了什么?”
我恭敬道:“與世子無關(guān),昭昭自小流落鄉(xiāng)野,沒被正經(jīng)教養(yǎng),無才無德,實(shí)在配不上世子,若是強(qiáng)行嫁給世子,只怕雙方都不會圓滿?!?/p>
夫人皺眉,“你太自謙了,你是太傅府的千金小姐,年幼雖被人互換身份,流入鄉(xiāng)野,受盡苦難長大,卻一心向善?!?/p>
“城中饑荒時(shí),你將身上碎銀都換了吃食,救了多少老幼婦孺,又上山下海,為解決饑荒想盡一切辦法,回府后成了千金小姐,一樣體恤下人,你從未變過,此等心性男兒都少見,何況女流。”
“更重要的是,你對寒兒一片真心,我相信寒兒一定會喜歡你的,假以時(shí)日,你也定擔(dān)得起沈府主母之位?!?/p>
前世我深愛沈忘寒,自知配不上他,便收斂心性恪守言行,學(xué)做沈府的主母,學(xué)的樣樣好,他不喜歡我。
我舔著臉纏著他,奉出真心,就連丫鬟奴才都說娶了我的人,是天大的福氣,就連最看不上我的管家,也開始真心恭敬待我,可他一樣無動于衷。
他有心上人,是我強(qiáng)拆了他的姻緣,他如何會對我生出情意。
“夫人,姻緣最是強(qiáng)求不得,世子已答應(yīng)同我退婚,原本是要一道來說的,只是宋姑娘病了,他才慌張離開沒有到場?!?/p>
“不論是才學(xué),還是情投意合方面,我與世子都不該成婚。”
“他竟然又去見她了!”夫人眼底有些微怒,“宋梨,她的心眼可不少,也就是頂了你身份,才能與寒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我多次勸誡他別與宋梨走的近,如今未婚妻尚在府中,他竟然還跑去見她,真是氣死我了!”
“昭昭,此事是沈府對不住你,但退婚終究有損女子的清譽(yù),你真的想好了?”
我頷首,她沉吟了一會,嘆息,“也罷,婚事不該強(qiáng)求,我會與你爹好好說的,去時(shí)還會送去銀兩,退親不退情,我不會讓人奚落你。”
見夫人松口,我也頓時(shí)松了一口氣,為夫人攏緊了披風(fēng)。
“夫人厚愛,昭昭感激不盡?!?/p>
“錢財(cái)終有用盡之時(shí),昭昭想學(xué)商賈之術(shù),若夫人肯出手相助,往后昭昭也好補(bǔ)貼家中,做更多善事,更可以好好孝敬夫人,以報(bào)授業(yè)之恩?!?/p>
聞言,夫人眼里對我的喜愛與贊賞更甚,滿口答應(yīng)。
“我去給你拿婚書,再給你安排幾個(gè)深諳商賈之道的教習(xí)師父,你今日就歇在這吧,明日,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府?!?/p>
“多謝夫人?!?/p>
夫人走后,我在原地等,陡然傳來宋梨的聲音,聲聲譏誚。
“沈哥哥,你還說姐姐要退婚,許會被夫人責(zé)罵,非要過來瞧瞧,我也帶病跟你一起過來看看,如今你可安心了?”
“夫人對她和顏悅色著呢,哪里像是談退婚的事情,姐姐向來聰慧,她說退婚只是故意以退為進(jìn),好讓侯爺與夫人為她撐腰,你可別被她騙了?!?/p>
我抬頭看去,只見宋梨跟沈忘寒朝我走來,不由得詫異。
前世沈忘寒為了宋梨的事離開,就不會再回來,這次,他竟然擔(dān)心我可能會被為難就回來了。
他的黑眸中閃過鄙夷之意,言語斥責(zé)。
“你若不愿退婚,我也會娶你,你何必玩這種把戲?”
我聲音清亮,不卑不亢。
“世子,我與夫人已經(jīng)提了退婚的事,從此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不必多說?!?/p>
未待沈忘寒出聲,宋梨忽然驚呼出聲。
“夫人如此喜歡姐姐,沈哥哥不在,她竟也能同意退婚?不會是姐姐跟夫人告狀,說我病了叫走了沈哥哥,夫人一氣之下答應(yīng)退婚了吧?”
說著,她便掩面哭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必須要找夫人說明緣由,過去占了姐姐的身份,我已經(jīng)很對不起姐姐了,哪怕沈哥哥對姐姐無意,退婚的理由也不能是因?yàn)槲?,否則我日后還怎么做人吶!”
沈忘寒淡聲安撫,“別將過錯(cuò)往自己身上攬,是我要退婚,與你無關(guān)?!?/p>
見狀,我不由得想起前世。
十八歲那年,宋梨將我娘留給我的銀簪摔成兩半,我氣得打了她一巴掌,她直接跳進(jìn)湖里。
被救上來后,她倒在沈忘寒的懷里,抖著身子哭訴。
“我不過是見那銀簪好看,想瞧瞧,沒想到姐姐這般生氣,說我不配碰她的簪子,我這才不小心摔碎了那銀簪?!?/p>
“我真的知錯(cuò)了,哪怕姐姐推我入湖想淹死我,我,也是可以接受的?!?/p>
她顛倒黑白,沈忘寒要我道歉,我不肯,也是第一次沒有跟他低頭。
成婚三年,他也是第一次這般動怒,掐著我的脖子,“顧云昭,三年了,為何你還是容不下她?”
“若你不與阿梨道歉,這沈府的夫人,你就不必做了!”
他將我關(guān)在了偏院里,我氣得生病,丫鬟替我出去求藥,被宋梨尋了由頭挨了一頓打,奄奄一息。
寒冷的冬夜里,我將自己的尊嚴(yán)碾碎,彎了脊背,跪下求沈忘寒拿藥救人。
“我錯(cuò)了,是我不該推她,求宋姑娘原諒,求世子......賜藥?!?/p>
我拆了沈忘寒的姻緣,他報(bào)復(fù)我是應(yīng)該,所以我不恨他,對他早就心死,沒有半分情意,重生后不想再看見他,彼此無交集才是最好。
可我恨宋梨,她為人不端正,且搶走我的,實(shí)在是太多了。
蜷縮的指尖抵住掌心,我的眸色冰冷,“是啊,我只要跟世子呆在一起,他就屢次被你叫走,夫人覺得世子荒唐,也覺得委屈了我,所以答應(yīng)我的退婚?!?/p>
“若你真覺得后悔,那便跪下來向我磕頭道歉?!?/p>
沈忘寒眉心一凜,“你真的告狀了?”
宋梨暗自咬牙不滿,面上卻哭著道:“原來真的是因?yàn)槲?,才讓你們退婚的,那我確實(shí)該跪下,給姐姐賠不是”
我知道她是故意在沈忘寒面前賣慘,只說不做,“光跪下又有什么誠意,你得給我磕三個(gè)響頭,此事,我便不跟你計(jì)較了?!?/p>
宋梨神色慘白,楚楚可憐。
“姐姐,你怕不是沒有退婚,只是想羞辱我吧?是看我與沈哥哥來往心中不滿嗎,你只管說便是,我以后,以后不跟他來往了,你能別這么欺負(fù)我嗎?”
說著,她拉住了我的手,手上的護(hù)甲故意用力的刺入了我的皮肉。
尖銳的刺痛傳來,我直接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她的臉上。
宋梨被我打懵了,呆愣愣的看著我。
我看著她迅速腫脹的臉,曬笑。
前世為了一個(gè)男人的喜愛,竟讓自己受了一輩子的委屈,我真笨。
如今,總算是舒暢了。
沈忘寒也愣住了,反應(yīng)過后驀地抓住了我的手,雙眸似寒星一般,聲音里滿是慍怒。
“顧云昭!我以為你是真心退婚,不想你是拿著此事大做文章,想要阿梨給你下跪道歉???”
他的力度極大,抓得我生疼,“你真能算計(jì),心腸歹毒,不肯退婚那就不退了,跟阿梨道歉,下跪,磕頭!”
“不然,我會讓你往后的日子,很難熬。”
宋梨一邊哭,一邊得意的看向我,充滿了挑釁。
我剛想說話,身后忽然傳來侯府夫人凌厲的聲音。
“臭小子,你給我放開昭昭!”
“她已經(jīng)向我求了退婚書,往后,就不再是你的未婚妻了!”
“而且她從始至終,沒說過宋梨姑娘的一句不是,只是希望你能娶到心儀的妻子,她有什么錯(cuò)?。康故沁@位宋梨姑娘,字字句句皆在詆毀昭昭,離間你們,寒兒,昭昭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又是太傅府的千金,你為何偏幫一個(gè)心術(shù)不正的外人???”
夫人一把將我拉到身后,怒氣沖沖的指責(zé)。
沈忘寒的瞳孔驟縮,他看著退婚書,帶有怒氣的輪廓逐漸變得僵硬,竟再說不出話來。
夫人將我退婚書遞到我手上。
“師傅的事,我已辦妥,昭昭同我去見一見吧?!?/p>
我點(diǎn)點(diǎn)頭,在沈忘寒驚錯(cuò)的目光中離去,再未看過他一眼。
從前都是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一次,換他看我離開。
見完師傅后,我回了房間,一夜好眠。
翌日清早,我準(zhǔn)備離開。
夫人給我準(zhǔn)備的隨行的丫鬟芙蓉一邊替我收拾東西,一邊道。
“小姐,世子爺昨夜好像做了噩夢,不知是不是因?yàn)樽蛉账麑δf了重話,覺得不安,奴婢從他房間經(jīng)過時(shí),聽見世子爺在叫您的小名軟軟,叫得又痛苦,又傷心......”
“他叫我,軟軟?”我臉上浮起一抹難以名狀的驚愕。
成婚第二年,我與沈忘寒也有不可多得的好時(shí)候。
情到濃時(shí),他會用沈府祖?zhèn)鹘o兒媳的玉簪替我簪發(fā),喚我軟軟。
可明明是婚后啊,婚前,他并不知我小名是什么。
我還未從驚愕中緩過來,就聽見芙蓉驚聲道。
“小姐,世子朝我們走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只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