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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祖龍殿之后,并非想象中的華麗宮闕,而是一片被氤氳七彩霞光籠罩的、巨大的天然池潭。池水并非尋常液體,而是如同融化的琉璃,呈現(xiàn)出一種純凈到極致的金色,表面蒸騰著蘊含著磅礴生機與古老意志的霧氣。這便是龍族圣地核心——化龍池。
池邊矗立著九根雕刻著萬龍朝拜圖騰的巨大石柱,散發(fā)出蒼茫厚重的氣息,鎮(zhèn)壓著此地。
云清璃抱著夙夜所化的黑龍,落在池邊。手中的龍形令牌自動飛起,融入池水上空的霞光之中。頓時,籠罩化龍池的無形屏障打開了一道缺口,更加精純浩瀚的龍氣撲面而來。
她低頭看向懷中的夙夜。他龍目緊閉,氣息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那紫色的“隕龍咒”紋路幾乎覆蓋了他全身,如同給他披上了一件死亡的紫紗。唯有在她懷中時,那冰冷的龍軀似乎才會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放松。
“我們到了?!痹魄辶лp聲道,像是在對他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她不再猶豫,抱著夙夜,一步踏入了那金色的池水之中。
“轟——?。?!”
就在她踏入池水的瞬間,仿佛驚動了沉睡萬古的祖龍!整個化龍池沸騰了!原本溫和的金色池水變得滾燙而狂暴,蘊含著恐怖凈化之力的能量,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金針,從四面八方刺向云清璃與她懷中的夙夜!
這并非攻擊,而是化龍池本能的排斥!排斥一切非純血龍族,尤其是身負魔氣的存在!
“呃!”云清璃悶哼一聲,周身的九幽玄火自動護體,與那金色的凈化之力激烈對抗,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玄火雖強,但這化龍池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源自整個龍域的根基,不斷消磨著她的魔元。
這還只是池水邊緣!
而她懷中的夙夜,反應(yīng)更為劇烈!那金色的池水觸及他龍軀的剎那,他身上的紫色咒文仿佛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發(fā)出“滋滋”的尖銳聲響,瘋狂地扭曲、掙扎,冒出大股大股帶著惡臭的黑紫色煙霧!詛咒在被凈化!
但這個過程,對夙夜而言,無異于刮骨剔魂!他原本昏迷的龍軀開始劇烈地抽搐、痙攣,喉嚨里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痛吼聲,龍鱗片片乍起,又因痛苦而蜷縮。
“堅持??!夙夜!”云清璃緊緊抱住他,無視自身被凈化之力灼燒的劇痛,將精純的混沌魔元源源不斷地渡入他體內(nèi),護住他瀕臨崩潰的心脈與龍魂核心。
她抱著他,一步步朝著化龍池的中心走去。越往中心,池水的顏色越發(fā)深邃,蘊含的祖龍意志與凈化之力也呈幾何倍數(shù)增長!壓力之大,讓她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池水中央,是一個小小的漩渦,那里散發(fā)著最為精純、也最為霸道的龍源之力。
“啊——?。?!”
夙夜猛地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龍吟,他猛地睜開龍目,那雙原本深邃邪氣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與混亂!詛咒被強行凈化的反噬,以及化龍池對他魔龍本源的排斥,幾乎要將他的神魂撕裂!
他本能地開始掙扎,龍尾瘋狂甩動,利爪無意識地抓撓,想要逃離這痛苦的源泉!
“看著我!夙夜!”云清璃死死箍住他,不讓他掙脫,聲音穿透他痛苦的嘶吼,直接傳入他混亂的識海,“看著我!我是云清璃!”
她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瘋狂掙扎的夙夜動作微微一滯。他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清冷的容顏,額間殷紅的魔紋,還有那雙此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擔(dān)憂的眼眸。
“主......上......”他破碎地吐出兩個字,龍目中閃過一絲清明,但隨即又被更洶涌的痛苦淹沒。
“忍??!詛咒正在被剝離!相信我!”云清璃的聲音斬釘截鐵,同時更加瘋狂地催動混沌魔元,在他體內(nèi)構(gòu)筑起一層又一層的防護,引導(dǎo)著那狂暴的凈化之力,盡量精準(zhǔn)地作用于詛咒,減輕對他本源的傷害。
這需要極其恐怖的控制力與神魂力量!她不僅要對抗化龍池對自身的侵蝕,還要分心護持夙夜,引導(dǎo)能量,心神消耗巨大無比。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那是魔元與神魂過度透支的征兆。
但她眼神依舊堅定,抱著夙夜的手臂穩(wěn)如磐石。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對抗中緩慢流逝。
夙夜身上的紫色咒文逐漸變淡,但那詛咒極其頑固,如同附骨之疽,每每看似要被凈化,又會從最深處滋生出來,甚至反撲得更加兇猛!而夙夜的龍軀,也在凈化與詛咒的反噬下,變得千瘡百孔,龍鱗剝落,龍血將周圍的金色池水都染上了一絲暗紅。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云清璃的心沉了下去。照這樣下去,詛咒未必能完全凈化,夙夜的本源就要先一步被耗盡了!
不能再這樣被動承受!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她低頭,將自己的額頭,緊緊貼在了夙夜冰冷的龍首之上!
“以我之魂,引爾之契!”
“混沌為引,納爾之苦!”
她竟是要以自身神魂為橋梁,主動將一部分詛咒之力和凈化之力,引入自己體內(nèi)!
這是極其危險的舉動!那隕龍咒專門針對龍族,對魔族同樣有巨大的傷害,而化龍池的凈化之力對她更是致命毒藥!稍有不慎,她便會魔魂受創(chuàng),甚至被雙重力量撕碎!
但她別無選擇!
轟!
當(dāng)那陰毒的詛咒之力與霸道的凈化之力順著神魂鏈接涌入她體內(nèi)的瞬間,云清璃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煉獄與天堂的交界處!極致的腐蝕之痛與極致的凈化之痛同時爆發(fā),讓她幾乎瞬間失去意識!
她死死咬著牙,額間魔紋光芒爆閃,瘋狂運轉(zhuǎn)混沌本源,強行容納、分解這涌入的異種力量!她的身體表面開始浮現(xiàn)出與夙夜相似的紫色紋路,皮膚開裂,暗金色的魔血汩汩涌出,模樣凄慘無比。
但效果是顯著的!
夙夜身上的詛咒蔓延速度明顯減緩,他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些,混亂的龍目中多了一絲清醒。他看著近在咫尺、為他承受著雙倍痛苦的云清璃,龍目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震動與......痛惜。
“放......手......”他艱難地發(fā)出聲音。
云清璃沒有理會,只是將他的龍首抱得更緊,傳遞過去一個無比清晰的意念:“閉嘴......撐住......”
兩人便在化龍池中央,以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共同對抗著生死大劫。
池水翻騰,龍吟(痛苦的)與魔主的悶哼交織。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夙夜身上最后一絲紫色的詛咒紋路,終于在一聲細微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聲響中,徹底消散,化為虛無。
幾乎在同一時間,化龍池那狂暴的凈化之力,也變得溫和下來,如同母親的手,開始溫柔地滋養(yǎng)、修復(fù)著夙夜千瘡百孔的龍軀,精純的龍源之力涌入,他的氣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壯大!甚至比他全盛時期,更加精純、更加深邃!
成功了!
云清璃心中猛地一松,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驟然松開。一直強撐著的意志松懈下來,排山倒海的虛弱與劇痛瞬間將她淹沒。她再也支撐不住,抱著夙夜的手臂一軟,整個人向后倒去,意識迅速沉入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感覺到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模糊的視線中,似乎看到了一雙充滿了無盡復(fù)雜情感、深邃如星的眸子,正深深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