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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林書書壓下心頭的驚駭，迅速拉著小菊進了屋，并飛快地掩上了門。
屋里只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壁上，晃動不休。
“小菊，謝謝你?！绷謺鴷兆∷植诘氖?，真誠道謝。
在這個人情涼薄的王府，這份善意提醒，無異于雪中送炭。
小菊嚇得連連擺手，聲音都帶著哭腔：“林姐姐，你千萬別這么說，我......我就是聽了一耳朵，怕你吃虧?！?/p>
她將自己聽到的只言片語說了出來。
無非是管事婆子和幾個相熟的嬤嬤抱怨，說她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鬟憑什么得了王爺?shù)那嘌?，住進了燼園，言語間滿是怨毒和不甘，還提到了“總有辦法讓她犯錯滾出去”。
林書書心中了然。
這是職場霸凌的古代版，無非就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在飯菜里動手腳，在她奉茶的路上使絆子，或者偷走她需要用的東西。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绷謺鴷矒嶂荏@的小菊，“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別讓人看見了?！?/p>
“嗯嗯，林姐姐你一定多加小心！”
送走小菊，林書書重新關(guān)上門，靠在冰冷的門板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以為搬進燼園，暫時遠離了下人房的是非之地，會清靜一些。
現(xiàn)在看來，她是被推到了一個更危險的風口浪尖。
她環(huán)顧這間小小的偏院屋子。
比下人房的通鋪好了太多，干凈、整潔，甚至還有一張小小的梳妝臺。
她伸手撫上那張黃花梨木的梳妝臺。
【上一個住在這里的姑娘叫小翠......她人很好的，每天都會把我擦得干干凈凈......可惜了......她只是手抖了一下......】
是那個被王爺一巴掌拍死的奉茶人。
林書書的心猛地一沉。
這間屋子，就是為王爺?shù)姆畈枞藴蕚涞摹?/p>
而它的前幾任主人，下場一個比一個凄慘。
這里不是什么恩寵的象征，而是一個離死亡最近的位置。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管事婆子似乎在尋找時機，并未立刻發(fā)難。
而蕭燼，自從那天決定出征后，就整日待在書房，處理著堆積如山的軍務(wù)，連吃飯都是在書房解決。
林書書每日三次奉茶，都只是安靜地進，安靜地出。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他不再用那種審視的眼神看她。
而她，也漸漸習慣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藥草味。
這天清晨，林書書正準備去茶房取新到的寒山泉水，卻發(fā)現(xiàn)整個燼園的氣氛都有些不對勁。
下人們行色匆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緊張和好奇，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
林書書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她攔住一個相熟的小廝，低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小廝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宮里來人了！皇上賞了王爺一位美人，聽說還是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叫盧婷婷，人已經(jīng)到前廳了！”
皇帝賞的人？
這些古人真就這么好哄嗎？
林書書心頭警鈴大作。
這才安穩(wěn)了一點，馬上來了個搞事情的人。
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動蕩，可能就會小命不保。
林書書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什么美人恩寵，而是監(jiān)視！
蕭燼手握重兵，功高蓋主，皇帝肯定對他忌憚已久。
將一個尚書千金安插到他身邊，名為賞賜，實為眼線，這再明顯不過了。
這靖王府，要變天了。
果然，沒過多久，秦風就面色凝重地過來傳話，讓燼園所有有頭臉的下人都去前廳“迎接”新主子。
林書書作為王爺?shù)姆畈枞?，自然也在此列?/p>
她跟在管事婆子身后，垂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踏入前廳，一股濃郁而甜膩的熏香就撲面而來，與靖王府素來的冷冽格格不入。
主位上，蕭燼面無表情地坐著，只是周身的氣壓比往日更低，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的身側(cè)，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
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宮裝，云鬢高聳，珠釵環(huán)繞，妝容精致，眉眼間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倨傲。
她看向蕭燼的眼神里帶著癡迷和勢在必得，而掃向底下站著的下人時，則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這就是盧婷婷。
“王爺，您府上的茶，可真是......”盧婷婷端起手邊的茶盞，只看了一眼，便嫌惡地蹙起了眉，“這般粗陋的青瓷，在我們宮里，都是給下等宮人用的。”
管事婆子臉色一白，連忙躬身：“盧姑娘恕罪，王爺......王爺素來喜好簡素?！?/p>
“是嗎？”盧婷婷嬌笑一聲，那笑聲像羽毛，輕輕刮在人心上，卻帶著刺，“王爺是戰(zhàn)神，不拘小節(jié)是自然。但如今王府有了女主人，這些規(guī)矩，也該改改了?！?/p>
她這話，儼然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靖王府的女主人。
蕭燼的臉色又冷了幾分，卻沒有開口。
這個女人，不好對付。
她和管事婆子那種只會在背后使絆子的蠢貨不一樣，她更懂得如何利用身份和規(guī)矩來壓人。
就在這時，盧婷婷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落在了林書書的身上。
或許是林書書的容貌雖只算清秀，但那份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靜氣質(zhì)，讓她在一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丫鬟中，顯得有些特別。
“你，是做什么的？”盧婷婷指著她，頤指氣使地問道。
林書書心中一緊，出列，福身行禮：“回姑娘，奴婢是王爺?shù)姆畈枞耍謺鴷?。?/p>
“奉茶人？”盧婷婷挑了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就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林書書，眼神刻?。骸斑@奉茶可是個精細活兒，尤其是在王爺身邊伺候?？茨氵@笨手笨腳的樣子，別是沖撞了王爺才好?！?/p>
她說著，目光轉(zhuǎn)向管事婆子：“去，把我從宮里帶來的‘雀舌’取來，再換一套玉瓷茶具。從今天起，王爺?shù)牟?，由我親自來泡。也讓你們這些鄉(xiāng)野丫頭學學，什么才是真正的規(guī)矩?！?/p>
這是當著王爺?shù)拿?，直接奪了林書書的差事，還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管事婆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立刻就要應(yīng)聲。
林書書卻是心中一喜，這狗屁活，你愛干你就干去，誰稀罕跟你搶似的。
但是該怎么表現(xiàn)得不那么情愿，才是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地方。
畢竟她好不容易才博得了瘋王那么一絲絲的信任，最好因為這件事，讓瘋王對她產(chǎn)生愧疚。
賞她個幾十萬銀子，讓她走，讓她闖蕩江湖去。
林書書心中狂喜，面上卻是一片煞白。
她恰到好處地咬住了下唇，指尖微微蜷起，將那份“不甘”與“委屈”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甚至在心里給自己頒了座小金人，這演技，不去混演藝圈都可惜了。
她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纖弱的陰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株被風雨摧殘的小白花，脆弱得不堪一擊。
“奴婢......不敢?！彼靡环N幾不可聞的聲音回道，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盧姑娘是貴人，奴婢身份卑賤，自當聽從姑娘的安排?！?/p>
這話說得，既顯出了對盧婷婷身份的“畏懼”，又透著一股被迫讓位的凄楚。
果然，盧婷婷聽了這話，眉梢的得意更盛。
她輕哼一聲，像一只斗勝了的孔雀，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林書書，那眼神仿佛在說：算你識相。
管事婆子見風使舵，臉上的諂媚幾乎要堆出褶子，立刻躬身應(yīng)道：“是是是，盧姑娘說的是！奴婢這就去準備！林書書，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退到一邊，別在這里礙了盧姑娘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