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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老伴提著一個布袋子,
里面是他從工地帶回來的剩飯。
他才剛過六十歲,頭發(fā)卻已經(jīng)花白了大半,臉頰瘦削,皮膚黝黑粗糙,臉上全是老年斑。
他看見我坐在沙發(fā)上,愣了一下,趕緊把布袋子藏到身后。
“今天怎么沒做飯?”他走過來,臉上帶著疲憊的笑。
我猛地想起兒子那個五十多歲的岳父,養(yǎng)著一個將軍肚,在家刷手機,看電視。
憑什么?
憑什么我的老伴要退休了還去工地上給人當(dāng)小工,風(fēng)吹日曬,賺那點辛苦錢,去填他們一家子的欲望黑洞?
我的心疼得抽搐起來。
老伴在我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小彬下午給我打電話了,哭哭啼啼的,說......說生活費不夠了,問我是不是你這邊出了什么事。”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沒有說兒子那些刻薄傷人的話,我怕他也跟著難受。
我只是說:“老劉,我們?yōu)樗龅膲蚨嗔恕R院?,我們就過好自己的日子,行嗎?”
老伴沉默了很久,粗糙的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背。
他什么都沒問,但他都懂。
“好?!彼徽f了一個字,卻比任何話都有力量。
他抱緊我,用行動告訴我,他支持我所有的決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是我的大姐。
我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劈頭蓋臉的指責(zé):“我說小芹你怎么回事!小彬都哭著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把他的卡停了!你這個當(dāng)媽的怎么能這么不懂事?孩子在大城市打拼多不容易,你不幫襯著點,還拖后腿?你手里留那么多錢干什么?能帶進棺材里去嗎?”
我被她氣得笑出了聲。
“大姐,我的錢,自有我的用處。不勞你費心?!?/p>
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而這時,老伴已經(jīng)拿過我的手機,看到了家族群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二話不說,直接在群里發(fā)了一句:“我們夫妻的錢,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
然后,他利落地拉黑了兒子,退出了那個所謂的家族群。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扔到一邊,緊緊地抱著我,眼睛里閃著前所未有的光。
“小芹,我們不給他們當(dāng)牛做馬了。我們?nèi)バ陆?,去完成我們年輕時候的夢想!”
“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不就說好了,要去看看天山,要去看看喀納斯湖嗎?后來有了小彬,要養(yǎng)他,要供他上學(xué),他結(jié)婚......這個夢想一放再放,都快放忘了?!?/p>
“這次,誰也別想攔著我們!我們?yōu)樽约夯钜淮危 ?/p>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煙消云散。
我用力地點點頭,看著他,也看著我們嶄新的人生。
我們立刻打開電腦,訂了兩張三天后飛往烏魯木齊的機票。
第二天,我和老伴破天荒地沒有在家煮清粥小菜,
而是手牽著手,去了城里最有名的那家廣式茶餐廳,奢侈地吃了一頓早茶。
蝦餃皇、流沙包、蒸鳳爪......
我們點了一桌子以前舍不得吃的東西,開心地聊著即將到來的新疆之行,暢想著天山的雪和賽里木湖的藍。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覺自己好像年輕了二十歲,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然而,一個陌生的來電,打斷了這個美好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