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琛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片刻，眼里透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然后嗤笑了一聲，顯然沒把她的話當(dāng)真。

“司念，別仗著爺爺喜歡你，就得寸進(jìn)尺。”

“做好你的顧太太，等孩子出生，你就是顧氏集團(tuán)繼承人的生母?！?/p>

邁巴赫穩(wěn)穩(wěn)停住，他下車，頭也不回地吩咐司機(jī)：“車子處理掉，明天換個新的?！?/p>

司念知道，他這是在表達(dá)不滿。

一進(jìn)門，司念就愣住了。

家里軟裝全換了，變成鮮艷、華麗的風(fēng)格。

何菲兒穿著家居服，慵懶地靠在沙發(fā)里，摟著一只豹貓?jiān)趹牙铩?/p>

“菲兒剛從國外回來，住酒店不習(xí)慣，這段時間暫住家里?！?/p>

顧澤琛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shí)。

“不是我——是我和小月。”何菲兒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順手從身旁拎起個圓形的金屬片，引得貓?zhí)饋砣プァ?/p>

“看！小月很喜歡這個新玩具呢?！?/p>

司念一眼認(rèn)出，那是她18歲參加全國鋼琴比賽第一名的獎牌！

她開口制止：“這個獎牌對我很重——”

“一個舊獎牌而已，”顧澤琛不耐煩地打斷，眉頭微蹙，“你又用不上，明天我讓助理給你買幾個新項(xiàng)鏈。”

舊獎牌......而已？

這幾個字像淬了冰的針，扎得司念心口一縮。

三年前裝修別墅時，她興致勃勃地布置了一間鋼琴房，把從小到大贏過的獎杯獎牌，都悉心陳列在展示柜里。

他只在門口掃了一眼，便蹙起眉頭。

“這個房間，從采光和視野上說，做書房或會客廳，利用率至少提高40%?！?/p>

她一怔，停下正在擦拭獎牌的動作：“那，要換掉嗎？”

他沒回答，卻轉(zhuǎn)身吩咐設(shè)計(jì)師：“把樓上那間改成書房?！?/p>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獎牌，心里泛起一絲暖意：他雖然不喜歡，卻沒有要求換掉，是不是在試著接受她的愛好？

現(xiàn)在，聽到他輕描淡寫地說出“舊獎牌”三個字，她才恍然大悟：

她視若珍寶的榮譽(yù)，在他眼里不過是普通飾品。

沒換掉鋼琴房，也只是面對沉沒成本時的最優(yōu)選擇而已。

司念只覺得全身冰冷。

看著珍重之物被當(dāng)成寵物玩具戲弄，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只想奪回最后的尊嚴(yán)。

貓卻尖叫著撲過來，利爪狠狠劃過她的臉，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接著猛地蹬向博古架，躥出房門。

哐當(dāng)！

一個宋代汝窯花瓶應(yīng)聲墜落，摔成無數(shù)碎片。

那是顧澤琛花了3億，從蘇富比拍賣會上搶拍來的，平時不許任何人靠近。

可現(xiàn)在，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司念站在一地碎片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溫?zé)岬囊后w順著下巴滴下來，打濕了衣領(lǐng)。

“小月！”何菲兒拖著哭腔追出門外。

顧澤琛臉色一沉，立刻起身跟上，邊走邊對管家下令：“所有人立刻去找！務(wù)必把貓安全找回來！”

管家遲疑地看著司念：“那，太太......”

顧澤琛腳步不停，只冷硬地甩下一句：“她自己會處理?！?/p>

司念習(xí)慣性地去拿醫(yī)藥箱，路過嬰兒房時，發(fā)現(xiàn)門上新貼了貓咪藝術(shù)照，心里一驚，推開房門。

剎那間，渾身血液倒流。

她精心準(zhǔn)備了幾個月的嬰兒房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功能齊全的豪華寵物間。

卡通圖案的云朵燈下面，立著精致的貓爬架。

原本放嬰兒床的位置，擺放著昂貴的智能貓窩。

而她一針一線親手縫制的小肚兜，已經(jīng)被咬爛，半埋在貓砂盆里。

這時，顧澤琛和何菲兒抱著貓回來。

“小月選中了這里?！鳖櫇设〉穆曇魶]有任何波瀾，“再說，現(xiàn)在距離孩子出生還早，嬰兒房，以后再說?！?/p>

司念忽然笑出聲。

原來，他竟然根本不知道孩子已經(jīng)沒了。

在她丈夫的眼里，他們的孩子，甚至不如何菲兒的貓。

司念拭去眼角的濕意，默默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為他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