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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萬圣節(jié)即將到來,作為社區(qū)安全顧問,我正為物業(yè)舉辦的萬圣節(jié)活動做最后的安全評估。
剛走進(jìn)鬼屋,身后的鐵門就轟然落下。
玩得這么逼真嗎?
我心下想著。
這時,頭頂?shù)谋O(jiān)控喇叭里傳來妻子的笑聲。
“今晚我們玩票大的!”
“把我那死腦筋的老公關(guān)進(jìn)鬼屋,賭他十分鐘內(nèi)會不會求饒!”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壯漢手持電鋸朝我走來。
我立刻去摸腰間的防狼噴霧,卻發(fā)現(xiàn)里面噴出的全是水。
保安隊長王大虎幸災(zāi)樂禍地開口道:
“磊哥,忘了告訴你,榛榛怕你誤傷演員,就幫你換成了礦泉水?!?/p>
我沒搭理他們,連忙從口袋里掏出對講機,按下了緊急報警鍵。
錢榛榛,是你先不顧夫妻情分的,那就別怪我送你們一起進(jìn)去過節(jié)!
1
我面無表情地按下了墻上的緊急報警鍵,警鈴卻沒有響起。
取而代之的,是擴音器里傳出夸張的爆笑聲。
“報警?周顧問,你不是吧,這就玩不起了?”
“我們都跟片區(qū)的王隊打好招呼了,萬圣節(jié)嘛,開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p>
王大虎身旁的錢榛榛跟著起哄。
“直播間的家人們都看見沒?這就是我老公,膽子比兔子還??!開個玩笑就叫警察!”
“我真的已經(jīng)報警了?!?/p>
回應(yīng)我的是一陣更猖狂的笑聲,以及電鋸的轟鳴。
“周顧問,來,笑一個!”擴音器里傳來王大虎戲謔的聲音,“直播間的家人們都想看你屁滾尿流的樣子!”
我身后的承重柱上,有一個紅色的消防報警按鈕。
我用盡全力,一拳砸在上面。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地下車庫。
“榛榛!別胡鬧了,快開門!”
擴音器里的聲音靜了兩秒。
然后,是錢榛榛嬌滴滴的笑聲。
“老公,這可是我們給你準(zhǔn)備的驚喜!再說,有大虎哥在這兒,我可安全了。”
屏幕上,錢榛榛整個人都依偎在王大虎的懷里,一只手還親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王大虎摟著我的妻子,另一只手對著鏡頭得意地比劃。
“家人們,看到?jīng)],正主就在這兒!別停啊,今天必須給我們刷滿嘉年華!”
“這老公真窩囊!老婆都跟別人跑了!”
“嫂子威武!這種男人早該踹了!”
“小丑上??!干他!打賞給你刷!”
小丑像是收到了指令,嘶吼一聲,再次舉著電鋸朝我沖來。
這一次,我沒躲。
在他靠近的瞬間,我猛地側(cè)身,同時伸腳絆倒了那個還在地上手腳并用爬行的演員。
“啊!”演員發(fā)出一聲慘叫,整個人撲向小丑的腿。
小丑的沖勢被阻,身體一個踉蹌,電鋸脫手飛出,擦著我的頭皮呼嘯而過。
重重地砍進(jìn)了另一側(cè)的泡沫墻里。
焦糊味更濃了,我能感覺到頭皮火辣辣的疼。
我狼狽地退后幾步,靠在冰冷的柱子上,看著監(jiān)控里那對緊緊相擁的狗男女。
“榛榛,我們七年的感情,就換來這個?”
提到七年,錢榛榛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她從王大虎的懷里直起身,對著鏡頭,眼神里滿是怨毒。
“七年?周磊,你還有臉提七年?”
“這七年里,你除了工作,心里還有過我嗎?”
“你抱著你妹妹的遺像睡覺的時候,想過我這個活人是什么感受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妹妹的死,是我心里最深的刺。
我瘋狂工作,拼命往上爬,就是為了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源。
去調(diào)查她當(dāng)年意外身亡的真相。
這件事,我以為她是理解的。
“磊哥,你不行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啊?!?/p>
王大虎的臉在屏幕上放大:
“榛榛跟著你,受委屈了!你給不了的,我給!”
他說著,低頭在錢榛榛的臉上親了一口。
錢榛榛沒有躲,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點溫情和僥幸,徹底碎了。
2
濃煙里,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忽明忽暗。
那是唯一的生路。
“砰!”我用盡全身力氣撞在鐵門上。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我整條手臂都麻了。
可那扇門依舊紋絲不動。
我貼著冰冷的門板,指尖在上面摸索。
卻發(fā)現(xiàn)他們把消防通道焊死了!
我絕望地抬起頭。
天花板上所謂的自動噴淋頭,不過是個廉價的塑料模型。
刺耳的馬達(dá)轟鳴聲再度炸響,壓過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那個戴著人皮面具的電鋸瘋子,從火墻的另一側(cè)沖了出來。
他手中的電鋸閃著寒光,直奔我的心臟。
我轉(zhuǎn)身就跑。
恐懼和缺氧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旁邊有一個用腳手架搭起的高臺,離地大約兩米。
我手腳并用,瘋了一樣向上爬。
金屬架子被火烤得滾燙,每一次抓握,都像是把手按在烙鐵上。
“老公,看這邊哦!”
我心里狠狠一抽,下意識看向最近的那個攝像頭。
“咔噠”一聲輕響。
我腳下踩著的平臺,猛地向下翻轉(zhuǎn)!
身體瞬間失重,我整個人朝著下方布景的廢墟里直直墜去。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從小腿處轟然炸開。
我低頭看去。
一根從布景中戳出來的生銹鋼筋,已經(jīng)徹底貫穿了我的小腿肚。
皮肉向外翻卷,猩紅的血液汩汩地向外狂涌,瞬間染透了我的褲腿。
眼前陡然一黑,我險些當(dāng)場昏死。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那條受傷的腿卻沉重?zé)o比,一絲力氣也用不上。
“哎呀,流血了呢。”
錢榛榛的聲音帶著一絲做作的惋惜。
“家人們,想看我老公哭嗎?禮物刷起來!”
王大虎粗野的狂笑緊隨其后:
“廢物就是廢物,這么一下就不行了!”
“喂!電鋸人,上去,別讓他歇著!”
我抬起頭,死死看向角落的屏幕。
錢榛榛的臉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泛著潮紅,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畫面里痛苦掙扎的我。
我咬碎后槽牙,雙手撐著滿是碎石的地面,一點一點朝著更深的黑暗爬去。
每移動一寸,鋼筋就在我的血肉里攪動一次。
但我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我的心里,只剩下恨。
無邊無際的,要把他們挫骨揚灰的恨。
3
我蜷縮在一個廢棄的通風(fēng)管道口。
剛才我用肩膀硬生生撞碎了一扇腐朽的木門,滾進(jìn)這間雜物室,才從火海里撿回一條命。
也是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掀翻鐵皮文件柜,暫時將那揮舞著電鋸的瘋子壓在下面。
我撕下襯衫的布條,顧不上翻卷的皮肉和森白的骨頭。
咬著牙,死死勒緊傷口上方的大腿根部。
劇痛席卷全身,我渾身都在痙攣。
我只能靠著墻壁,大口喘息,才不至于徹底昏過去。
擴音器里,傳來錢榛榛尖銳而不耐煩的聲音。
“真沒勁,他怎么不叫了?周磊,你不是很能耐嗎?”
她的聲音頓了頓:
“別說,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跟你妹妹死的時候一樣狼狽?!?/p>
我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攝像頭。
“寶貝兒別急,他快不行了,我給你加點猛料!”
王大虎粗野的笑聲緊隨其后。
我借著遠(yuǎn)處火光,看到墻角掛著一把消防斧。
咬緊牙根,我用雙臂支撐著身體,一寸一寸地朝消防斧的方向蹭去。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的斧柄時。
“啪”的一聲,一束刺目的聚光燈猛地打在我身上。
“哎呦,看到玩具了?想拿嗎?”
王大虎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可惜啊,那是下一關(guān)的道具。現(xiàn)在,先陪我的寶貝們玩玩!”
他按下了幾個紅色的按鈕。
我身側(cè)不遠(yuǎn)處,一排緊閉的鐵柵欄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去,把他給我撕了!”
王大超對著另一個話筒咆哮。
柵欄后是數(shù)個巨大的鐵籠。
隨著他一聲令下,籠門“哐當(dāng)”彈開,幾道黑色的閃電猛地躥了出來!
是整整四條饑餓的杜賓犬!
它們肌肉賁張,喉嚨里發(fā)出嗜血的低吼,涎水順著牙齒滴落在地,眼神鎖定了無處可逃的我。
“哇!大虎哥你太棒了!”
錢榛榛的聲音里滿是變態(tài)的興奮,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快!快放大了看!我要看他被狗追著咬,被撕成碎片!”
狂暴的犬吠在空曠的地下室里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響,由遠(yuǎn)及近。
我腿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在這封閉的空間里,是它們最清晰的路標(biāo)。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角落的屏幕上,錢榛榛和王大虎已經(jīng)給自己倒上了紅酒,悠閑地隔空碰杯。
“親愛的,等這場直播的打賞到賬,我們就去馬爾代夫辦婚禮好不好?”
“就當(dāng)是......用他的命,給我們倆的愛情和未來,鋪路了?!?/p>
血腥味和濃煙瘋狂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
我抬起頭,看向屏幕里錢榛榛和她身邊那個男人得意洋洋的嘴臉。
身上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我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游戲是嗎?
那就,好好玩玩。
電鋸人嘶吼著掙脫了鐵柜,閃電般朝我撲來。
巨大的沖擊力將我狠狠撞翻在地!
我的后腦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炸開無數(shù)金星。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條杜賓犬已經(jīng)發(fā)了狂。
鋒利的犬齒穿透皮肉,死死咬住了我的左臂。
另一條則更加兇殘,一口咬在我那條被鋼筋貫穿的小腿上,瘋狂撕扯。
“啊——!”
鋼筋在血肉中被攪動的劇痛,混著骨頭碎裂般的撕咬痛,讓我發(fā)出了慘嚎。
“哈哈哈哈!叫了!他終于叫了!”
“家人們就是要看這個!禮物不要停!”
“嗡嗡嗡——”
刺耳的鏈鋸轟鳴聲,正從我頭頂壓下來,灼熱的氣浪幾乎烤焦了我的眉毛。
監(jiān)控室里,錢榛榛和王大虎已經(jīng)舉起了高腳杯,準(zhǔn)備慶祝我的死亡。
“等一下!”
擴音器里,突然傳來王大虎那充滿惡意的聲音。
電鋸瘋子應(yīng)聲停下,高舉的電鋸依舊在頭頂轟鳴。
高速轉(zhuǎn)動的刀刃距離我的脖子,不過咫尺。
幾滴滾燙的機油滴落,在我臉頰上燙出燎泡。
“周磊,在你死前,我讓你死個明白。”
我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瞪著天花板上那個閃爍著紅點的攝像頭。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呵,跟你妹妹死的時候真像?!?/p>
“她被我的人從二十幾層的腳手架上推下去的時候,也是這么不甘心地看著我。”
我的心臟驟然停跳,大腦一片空白。
王大虎靠在舒適的沙發(fā)里,愜意地晃著杯中的紅酒,聲音里滿是炫耀的快感。
“沒錯,三年前那批要了她命的不合格鋼管,就是我讓人換的?!?/p>
“你那個當(dāng)安全員的好妹妹,查出了問題,非要上報,斷我財路。”
“我給了她二十萬封口費,她居然不要?!?/p>
他發(fā)出一聲嗤笑:
“你說她是不是傻?為了那點屁事,為了那些不相干的工人的死活,命都不要了?!?/p>
“不過也好,她那條賤命,正好給榛榛換了一個限量款的愛馬仕,還有我們?nèi)W洲旅游的頭等艙機票。”
“你說,值不值?”
“哎呀,大虎哥,你跟一個死人說這些干什么嘛!”錢榛榛嬌嗔著。
“他妹妹就是個蠢貨,周磊你也是,你們兄妹倆,都是蠢死的!”
我氣得渾身僵硬。
死死咬住我手臂的杜賓,似乎也察覺到了我身上的變化。
它下意識地想松口,卻被我反手用那只被咬爛的左臂死死扼住了脖子!
我用那只唯一能動的右手,緩緩伸進(jìn)了滿是血污的褲子口袋。
然后,在錢榛榛和王大虎困惑的注視下,掏出了一部手機。
我無視了頭頂?shù)碾婁徍蜕砩系膼喝p柔地按下了那個唯一的實體按鍵。
屏幕上,只有一個APP。
“錢榛榛,王大虎,游戲結(jié)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