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滿周歲舉行抓周宴，我精心準備了筆墨紙硯。

老公的干姐姐方柔卻提來一個玻璃罐。

笑盈盈地說：“弟妹，我給周周帶了個特別的抓周禮物?！?/p>

“別總給孩子玩那些筆墨紙硯，娘們唧唧的?！?/p>

“我特地托人弄來幾只好東西，給咱大侄子練練膽?！?/p>

玻璃罐里，幾只黑蝎子正不安地揮舞著鉗子。

我后背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我反手將罐子推開。

“第一，我的兒子周周年紀還小，不能碰這些危險的東西?！?/p>

“第二，今天是我兒子的周歲宴，誰敢作妖，我就掀了誰的桌子?！?/p>

01

“安然，你別這么大驚小怪好不好？”

電話那頭，趙剛的聲音帶著酒后的含糊和明顯的不耐煩。

他剛應酬完，說話還有些大舌頭。

方柔站在我身邊，對著電話聽筒陰陽怪氣地幫腔：“就是啊弟妹，趙剛也是為了孩子好?！?/p>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我和電話那頭的趙剛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男孩子膽子不大，以后怎么成事？”

方柔的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

對著手機再次強調(diào)：“我再說一遍，把這東西拿走?！?/p>

“趙剛，我不管你在哪，現(xiàn)在，立刻，讓你的人，把這罐東西從我眼前拿走?！?/p>

“今天是我兒子周歲，我不想發(fā)火，但誰要是敢讓我兒子不痛快，我就讓所有人都不痛快?！?/p>

手機里傳來趙剛不耐煩的咂嘴聲。

我和他結婚兩年，育兒觀念的沖突幾乎貫穿了我們婚后的每一天。

他抱怨周周吃飯斯文，不像別的孩子那樣狼吞虎咽。

他抱怨周周愛干凈，不像村里的孩子那樣滿地打滾，不夠野。

這些話，他當著我的面說過，更當著他媽和方柔的面說過無數(shù)次。

他總嫌我把兒子周周養(yǎng)得太精細。

而他口中所謂的男子漢，似乎就是粗糙、野蠻和不講衛(wèi)生。

方柔是他從小玩到大的鄰居，我們兩家住一個小區(qū)。

自從我生了周周，她就三天兩頭往我們家跑。

嘴上羨慕我可那眼神，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特別是她盯著周周看的時候，那股熱切，讓我渾身不舒服。

“行行行，老婆最大，聽你的?！?/p>

趙剛終于在電話那頭妥協(xié)了，語氣里滿是敷衍。

這句妥協(xié)輕飄飄的，毫無誠意。

“方柔姐，你先把東西收起來，別惹安然生氣?！?/p>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把手機遞給方柔：“你自己跟他說?！?/p>

方柔的臉色僵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電話。

“趙剛，我就是想讓大侄子以后有出息，我有錯嗎？”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

“弟妹也太不給面子了，好像我安了什么壞心似的?！?/p>

“我為了找這幾只蝎子，托了多少關系，還不是為了咱大侄子好?！?/p>

我知道她這些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但我沒理會。

我沒興趣陪她演戲。

我只想她帶著她的蝎子，立刻消失。

電話里，趙剛正在低聲安撫著方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好，安然她就是太緊張孩子了?！?/p>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一個女人家懂什么?！?/p>

備孕的時候，就聽說方柔也懷上了。

趙剛還挺高興，說以后兩個孩子能做個伴。

可沒過多久，就聽說她意外流產(chǎn)了。

從那以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就變了。

對我肚子的關心，變得過分熱切。

拐彎抹角地打聽我懷的是男是女。

知道生了兒子后，說的話就越來越酸。

“還是你好命，一舉得男，在婆家地位穩(wěn)了?！?/p>

“不像我，沒這個福氣?！?/p>

當時只覺得她心情不好，說話帶刺，我也就沒計較。

現(xiàn)在想來，那眼神里的嫉妒，根本藏不住。

電話里，趙剛不知道又對她說了什么。

兩人在電話里嘀咕了好一陣。

方柔終于掛了電話。

不情不愿地把那個裝著活蝎子的玻璃罐，塞回了她的手提包里。

02

抓周儀式正式開始。

趙剛也終于帶著一身酒氣趕了回來。

婆婆一見他就迎了上去，拉著他的胳膊噓寒問暖。

親戚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笑著，說著吉祥話。

“快看快看，我們周周要抓什么？”

“抓個印章，以后當大官！”

“抓算盤好，以后當大老板，發(fā)大財！”

我將一塊大紅布鋪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

然后把準備好的書、筆、印章和算盤一一鋪開。

我抱著兒子周周，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周周今天穿著我給他新買的小唐裝，虎頭虎腦的，可愛極了。

他被我放在紅布的一頭，好奇地看著眼前五花八門的東西。

親戚們都在旁邊笑著起哄。

“快看快看，周周要抓什么？”

“我看要抓那個印章，以后當大官！”

“我覺得是算盤，以后當大老板！”

“周周，去選一個你喜歡的?！?/p>

我把他輕輕放在紅布的一頭。

周周剛滿一歲，正是對所有東西都好奇的時候。

看著眼前花花綠綠的東西，咿咿呀呀地笑著，口水流濕了胸前的圍兜。

烏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筆墨紙硯上。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身體向前傾，眼看就要碰到那支溫潤的狼毫毛筆。

我心里一陣欣喜。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擠了進來。

“等一下！”

她尖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把那個本該收起來的玻璃罐，重重地放在了紅布的正中央。.

“傳統(tǒng)的這些有什么意思？早過時了！”

“來點刺激的！這才配得上我們趙家的大孫子！”

罐子里的幾只黑蝎子因為劇烈的震動，瞬間變得狂躁不安。

在小小的空間里瘋狂爬動，揮舞著鉗子。

周周哪里見過這種東西。

伸出的小手猛地縮了回去，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小身子使勁往我懷里鉆，渾身都在發(fā)抖。

我心疼得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連忙把他抱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

“方柔你干什么！”我怒吼道。

趙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皺起了眉頭，似乎也覺得方柔做得有些過分。

他剛要發(fā)作，婆婆卻一把搶過了話頭。

她擠到最前面，看著玻璃罐里張牙舞爪的蝎子，兩眼放光。

“我看這個好！有新意！”

婆婆一拍大腿，滿臉贊許。

“我孫子就得從小練膽量，玩這些筆墨紙硯的，那是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兒！”

“抓這個！抓這個以后才能當大將軍！”

趙剛聽到他媽的話，臉上的那點猶豫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竟然重重地點了點頭。

“媽說得對！”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懷里嚇得大哭的周周，臉上非但沒有心疼，反而充滿了嫌惡。

“哭什么哭！是男人就得玩點刺激的！”

“別跟你媽一樣膽小怕事，娘們唧唧的！”

他說著，伸手就要來抱周周。

我死死護住兒子，身體因為憤怒而不住地顫抖，怒視著他。

“趙剛，你瘋了！他才一歲！”

趙剛的臉漲得通紅，覺得我在親戚面前駁了他的面子。

趙剛的臉在酒精和婆婆的煽動下，漲得通紅，眼神里滿是偏執(zhí)。

“一歲怎么了？慈母多敗兒！就是你把他慣成這樣的！”

“今天我就要給他好好上一課！”

他根本不聽我的，蠻橫地伸手來拽周周的胳膊。

周周哭得更兇了，小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哭聲撕心裂肺。

“不要！爸爸壞！要媽媽！”

“你看看！你看看！現(xiàn)在就只認你這個媽了！”

婆婆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叫道，“再讓你教下去，我孫子以后還怎么得了！”

她繞到我身后，我還沒反應過來，后背就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

“我孫子必須有陽剛之氣！不就是個蝎子嗎，扎一下又死不了人！”

竟然為了搶孩子，直接從背后推我！

我穿著高跟鞋，抱著孩子，重心不穩(wěn)。

整個人向后踉蹌了幾步，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

手肘在地上重重一磕，火辣辣的疼。

周周也因為慣性，從我懷里脫手。

“周周！”我驚呼出聲。

懷里的周周也因為慣性脫手，被趙剛一把搶了過去。

手肘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板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疼。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剛抱起放聲大哭的兒子，一步步走向那塊鋪著蝎子的紅布。

周圍的親戚沒有一個人上來扶我。

他們只是圍觀著，竊竊私語。

“哎呀，安然，你別這么犟，婆婆和趙剛也是為了孩子好?！?/p>

“年輕人，別動不動就跟長輩頂嘴?！?/p>

“就是，男孩子嘛，皮實一點好。

“這媳婦是太犟了點?！?/p>

“婆婆和老公都發(fā)話了，還擰著干什么。”

“小孩子練練膽子嘛，是好事?！?/p>

03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可腳踝傳來一陣劇痛，大概是剛才摔倒時崴到了。

“趙剛！你把孩子放下！你聽到?jīng)]有！”我聲嘶力竭地喊。

他用一只大手強行按住周周的肩膀，想讓他靠近那個玻璃罐。

周周的小臉漲得通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手小腳拼命地蹬踹著。

婆婆則站在一旁指責。

“哭什么哭！我孫子是男子漢，不能掉眼地！”

她甚至彎下腰，用手指點了點周周的腦袋。

“快，去抓那個大將軍，抓了以后就有出息了！”

方柔站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還在不停地煽風點火。

“哎呀，趙剛，別急嘛，孩子總要有個適應過程?！?/p>

“趙剛說得對，這孩子就是平時讓弟妹養(yǎng)得太精細了?！?/p>

她甚至還洋洋得意地炫耀起來：“你看我，小時候膽子就大，還生吞過蝌蚪呢！”

周圍的親戚發(fā)出一陣哄笑。

“柔柔這孩子就是不一樣，有魄力?！?/p>

“是啊，不像有些嬌滴滴的。”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手肘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我顧不上了。

我沖過去，想從趙剛手里搶回我的孩子。

“趙剛，你把兒子還給我！”

趙剛的兩個堂弟立刻一左一右地攔住了我。

他們像兩堵墻一樣，架著我的胳膊，讓我動彈不得。

“嫂子，你別這樣，今天大好的日子，別掃興?！?/p>

“就是啊，哥也是為了大侄子好，別打斷了大侄子的抓周儀式?！?/p>

他們的力氣很大，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我只能絕望地看著。

趙剛抓起周周那只肉乎乎的小手。

直接朝著紅布中央的玻璃罐按了下去。

他甚至嫌隔著玻璃不過癮。

他用另一只手，擰開了罐子的蓋子。

幾只黑色的蝎子立刻爬了出來。

“哎呀，打開了！”

方柔發(fā)出一聲故作驚訝的尖叫，但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惡毒。

“弟妹你別太緊張，沒事的?！?/p>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

“這蝎子啊，我都讓人把毒刺給拔了......大概吧?！?/p>

她頓了一下，拖長了尾音。

“就算沒拔干凈，那也沒事。”

“男孩子嘛，身上留個疤，以后更有男人味?！?/p>

我看著那只蝎子翹起了烏黑的尾巴。

看著那根尖銳的尾針，即將觸碰到我兒子稚嫩細軟的皮膚。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從我的身體深處猛然爆發(fā)出來。

我發(fā)了狠，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向后一撞，再用力一掙。

架著我的兩個堂弟猝不及及，被我掙脫了桎梏。

我沖到旁邊的餐桌旁。

桌上，放著一碗還冒著滾滾熱氣的長壽面。

那是按照習俗，為周周準備的。

我端起那只滾燙的大碗。

走到趙剛的身后。

他正全神貫注地按著我兒子的手，根本沒有防備。

我舉起碗，對著他的頭頂，將一整碗滾燙的面湯，毫不猶豫地潑了下去。

“啊——！”

趙剛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滾燙的湯汁順著他的頭發(fā)、臉頰、脖子流淌下來。

他瞬間松開了抓著周周的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他慘叫著，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和頭。

面湯濺得到處都是，離得最近的方柔尖叫一聲。

裸露的胳膊上立刻起了一串燎紅的水泡

我趁著這片混亂，一步?jīng)_上前，從趙剛的懷里搶過周周。

趙剛因為劇痛，正捂著頭彎下腰。

我看著他，眼中是無盡的冰冷和恨意。

我一手抱著周周，另一只手抄起那個玻璃罐。。

用盡我畢生的力氣，狠狠地砸向他的襠部！

“讓我兒子抓蝎子！”

“我他媽讓你斷子絕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