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屑從我指縫間飄落，散落在芷檸慘白如紙的臉頰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妹妹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片，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爸爸咬著牙罵了聲臟話，雙目赤紅，一巴掌朝我的臉狠狠扇來。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這意料之中的疼痛。

然而，預想中的耳光沒有落下。

妹妹用她瘦弱的身體擋在了我面前，替我挨下了這重重的一擊。

“啪！”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芷檸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爸，你別打姐姐！”她哭著喊。

爸爸愣住了，他看著自己失控的手，又看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兒，情緒徹底崩潰。

他開始瘋狂地捶門，用身體撞門。

“開門！開門啊！江芷萱，你這個畜生！你今天不讓芷檸去考試，我就打死你！”

媽媽則癱坐在地上，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咒罵：“天殺的?。∥以趺答B(yǎng)出你這么個白眼狼！你是嫉妒你妹妹比你聰明，比你漂亮，所以才要毀了她！你好狠的心啊！”

他們的每一句咒罵，都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但我不能退縮。

我看著手表，時針指向七點四十五分。

時間，還不夠。

家里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捶門聲、哭嚎聲、咒罵聲夾雜著，很快就引來了鄰居。

對門的張阿姨敲了敲門，大聲詢問：

“老江，你們家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拆房子呢？”

爸爸像突然反應過來，打開老式防盜門上的貓眼窗，張阿姨的臉馬上出現(xiàn)在那四四方方的小窗口外。

爸爸忙對張阿姨喊：“張姐！快幫我們報警！我大女兒瘋了，她把門鎖了，不讓芷檸去參加高考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什么？不讓妹妹高考？”

“我的天，這姐姐也太惡毒了吧？”

樓道里瞬間圍滿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透過門縫鉆進我的耳朵，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扎得我渾身發(fā)麻。

“肯定是嫉妒妹妹學習好，長得又水靈?！?/p>

“我早就覺得江家這個大女兒陰沉沉的，沒想到心思這么歹毒?！?/p>

“高考是一輩子的大事啊，就這么給毀了，這得是多大的仇？”

“快報警吧，這事兒可不能由著她胡來！”

我父母在里面哭天搶地，把一對被不孝女逼上絕路的悲慘父母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媽媽對著門外哭訴：“我們芷檸多爭氣啊，模擬考回回都是年級第一，京大都跟她聯(lián)系過了，說只要她正常發(fā)揮，狀元都可能是她的！她姐姐就是見不得她好，要毀了她?。　?/p>

這些話，讓門外的“正義感”徹底爆棚。

“太過分了！”

“這種姐姐，簡直是心理變態(tài)！”

妹妹跪坐在地上，默默地撿拾著準考證的碎片，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抬起頭，通紅的眼睛里滿是絕望和不解。

“姐，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你告訴我，我改，行不行？”

“只要你讓我去考試，你讓我做什么都行?！?/p>

她的聲音那么卑微，那么無助，像一只被暴雨淋濕的小獸。

我的心揪成一團，幾乎要忍不住沖過去抱住她，告訴她所有真相。

但我不能。

我還差最關鍵的證據(jù)。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目光重新變得冰冷。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警笛聲。

我父母精神一振，哭嚎得更大聲了。

我走到六樓的窗邊，推開窗戶。

樓下已經(jīng)圍滿了看熱鬧的居民和幾輛警車。

我手里緊緊攥著那一大串沉甸甸的鑰匙，對著樓下和屋內(nèi)的所有人，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如果江芷檸今天離開這個家半步，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我的聲音在小區(qū)上空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所有人都被我這瘋狂的舉動鎮(zhèn)住了。

樓下的喧嘩聲戛然而止，屋內(nèi)的哭嚎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