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依舊日日以淚洗面。

她逢人便說，臉上的毒斑讓她生不如死，無法見人。

陸修遠(yuǎn)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后來，林婉兒不知從何處聽聞，嫦娥后人的血液有滋養(yǎng)肌膚、祛疤生肌的奇效。

她有意無意地在陸修遠(yuǎn)面前提及此事。

起初，陸修遠(yuǎn)還有些猶豫。

畢竟，那是心頭血，不是尋常血液。

但架不住林婉兒日日在耳邊哭訴，又做出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

終于，在一個午后，陸修遠(yuǎn)面色沉郁地來到了柴房。

這是我被關(guān)進(jìn)來后，他第一次來看我。

“月兒，婉兒的臉......”他欲言又止。

我看著他，心中一片冰涼。

“我聽說，你的心頭血，可以治好她的臉?！?/p>

他終于說出了口，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那是心頭血?！蔽衣曇羯硢。芭c精血不同，雖能滋養(yǎng)，但需日日取用，且傷我根本?！?/p>

“我知道。只要能治好婉兒的臉，你受些苦楚又何妨？”

他眼神閃躲，不敢看我，說出來的話卻字字誅心。

我沒忍住，自嘲地笑了。

原來在他心里，我的苦楚，竟是如此不值一提。

“夫君可知，我因上次強(qiáng)行催動神力，已元?dú)獯髠?，如今十分虛弱?！?/p>

他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煩躁。

“我看你氣色尚可，不過是幾滴血而已，能有多大事？”

“月兒，中秋節(jié)便是你的生辰了?！彼啪徚苏Z氣，試圖安撫我。

“只要你乖乖聽話，治好了婉兒的臉，到時我定會為你準(zhǔn)備一份大大的驚喜?！?/p>

我沒說話，只定定的看著他。

他被我看的心中發(fā)毛，徹底失去了耐心。

“本就是你欠她的，你不答應(yīng)也得應(yīng)?！?/p>

“來人！”他朝門外喊道。

兩個粗壯的婆子應(yīng)聲而入。

“每日取夫人一碗心頭血，送去給林姑娘?！彼淅涞胤愿?。

婆子上前，粗魯?shù)匕醋∥摇?/p>

冰冷的刀刃劃破我的手腕，鮮紅的血液滴入碗中。

劇痛傳來，我卻感覺不到，心早已麻木。

我閉上眼，任由她們作為。

從那天起，每日取血，成了我的常態(tài)。

手腕上的傷口，舊痂未落，又添新痕。

我日漸虛弱，形容枯槁，仙力流失得更快，幾乎油盡燈枯。

陸修遠(yuǎn)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林婉兒那張日漸恢復(fù)光彩的臉上。

終于，熬到了中秋節(jié)。

我的生辰。

我的屋里，一片冷清，沒有半分節(jié)日的氣氛。

門外，傳來丫鬟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少爺為林姑娘包下了望江樓，要在那兒給她過節(jié)呢！”

“是啊是啊，還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樂班，可熱鬧了?！?/p>

果然，所謂的驚喜，不過是又一個謊言。

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我虛弱地趴在地上，用一塊撿來的碎瓷片，顫抖著割破掌心。

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筆一劃地勾勒著換神大陣的圖案。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直到夜幕降臨，圓月高懸，我才終于畫完了最后一筆。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躺在陣法中央。

“月華引，神魂歸......”我低聲念誦著古老的咒語。

圓月的光輝透過窗欞，灑在我身上。

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意識漸漸模糊。

最后一眼，我看向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

神魂離體的瞬間，我仿佛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那是我與這具凡胎肉身，最后的牽連。

痛，卻也暢快。

從此，世間再無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