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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南詔公主,不能外嫁。
為了娶我,身為漢人將軍之子的陸文沅闖入王室禁地,握著我的手發(fā)誓:
“石蘭,若我能活著回來,就以王室至寶生死蠱為聘,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為妻,你一定要等我!”
承君一諾,我推掉所有和親,在宗廟前跪了整整三日受盡責(zé)罰,披麻戴孝,在宮中為他守了三年“未亡人”。
可他再回來時(shí),身邊卻多了一個(gè)懷有身孕的中原女子。
“父王!”
宮人趕忙為我讓出一條道,父王看到我的剎那,皺了皺眉。
我這才看見,我心心念念多年的陸文沅渾身是傷,就連小指也斷了。
我剛要開口詢問,就被陸文沅語氣生硬地打斷,
“看在我冒死取回生死蠱的份上......求陛下和公主成全!”
他重重地磕下頭,全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成全,什么?
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
父王將玉扳指攥的死緊,眼底怒意翻涌:“陸文沅!”
一個(gè)穿著奇裝異服的女子從人群里沖了出來,她護(hù)著肚子,義正詞嚴(yán)地說道:
“如今是太平盛世,我已懷上文沅的骨肉,即便你們是王室,也不能強(qiáng)行拆散我們!更何況文沅的母親也不愿意......”
文沅的母親?他不是自幼喪母嗎?
陸文沅臉色驟變,連忙伸手將她拉到身后:
“公主在上,南詔祖訓(xùn),帶回生死蠱就可以提出一個(gè)要求。”
我輕輕點(diǎn)頭,下一秒便聽見他說:“我想娶柔兒為妻,離開南詔!”
“還望公主成全?!?/p>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整個(gè)王宮的人都知道,為了等他回來,我推掉所有和親,在宗廟前跪了整整三日受盡責(zé)罰,差點(diǎn)死在那里。
自此之后,更是披麻戴孝,做了他三年未亡人。
見我沉默,所有人呼吸一窒。
陸文沅將那個(gè)女孩摟在懷中,另一只手摁在劍上警惕地看著我,像是看一個(gè)怪物。
“所以,這三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我輕聲問道。
“是?!彼ы次?,眼神冷淡,“當(dāng)初她在禁地邊緣救了我,如今更是懷上我的孩子,我必須要給她一個(gè)交代?!?/p>
那我呢?我的交代呢......
看著他眼底的疏離與戒備,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我顫抖地將身上麻衣脫下,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猛地丟入火盆。
烈火霎時(shí)沖天而起。
“三年守喪期已滿?!蔽衣犚娮约旱穆曇?,平靜得可怕,“恭喜將軍死而復(fù)生?!?/p>
陸文沅一怔,被女孩從地上拽了起來。
我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淡淡道:
“下個(gè)月是南詔女兒節(jié),既有了身孕,辦完婚事再走吧,也算我們作為故人的彌補(bǔ)?!?/p>
父王愁得一口接一口地摩挲玉扳指,幾個(gè)兄長也都朝我看來,目光滿是心疼。
“那就多謝公主啦!”她朝我走來,揚(yáng)起個(gè)親切的笑容:“我叫寧柔,文沅之前總說你久居深宮不懂世俗,性子又固執(zhí),沒想到人還挺好的嘛!”
她說著褪下一串珠串,直接套在我手上:“這次來得急,沒帶什么禮物,這是文沅給我買的琉璃手鏈,雖然不值什么錢,但比你們這些玉飾要新奇多了?!?/p>
陸文沅眉頭微皺,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寧柔挽住手臂:
“走啦走啦,你不是答應(yīng)要帶我參觀王宮嗎?我的見聞錄可就指著這個(gè)了!”
兩人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越來越長,最后合二為一。
我手指微顫,心臟像被細(xì)線死死勒住。
回到寢殿,我將陸文沅這些年送我的信物,一樣樣放進(jìn)木匣。
十歲那年,他渾身是泥攥著一把護(hù)心草跑來:“你去采藥,這草能護(hù)你周全!”
十八歲踏歌會的前夜,他偷塞給我一枚雙魚玉佩:“明日只與我共舞…好不好?”
二十二歲,他親手打出一支金簪送給我,他說:“石蘭,若我能活著回來,就以生死蠱為聘,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為妻,你一定要等我!”
還有那張他親手寫的婚帖:“三生三世,南詔為證。愿與石蘭,生死不離——陸文沅?!?/p>
那張婚帖依舊鮮紅。
可惜。
三年披麻戴孝,等來的不是良人歸來,而是心死成灰。
我將木匣藏在床下,打算在他離開那天還給他。
夜已經(jīng)深了,我打開蠱盅,劃破掌心將鮮血滴入,盅底養(yǎng)著我的本命蠱阿吉。
它探出觸角蹭了蹭我的指尖,傳遞著溫?zé)岬母袘?yīng)。
蠱蟲不會說話,但比人類忠誠多了。
我生它生,我死它死,從無二心。
“殿下!不好了!”
宮人急促的叩門聲打破寂靜,我起身出去,便聽稟報(bào):
“陸公子帶回來的那個(gè)女人突然腹痛不止!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我立即快步趕往陸文沅的住處。
此時(shí),陸文沅正緊緊地抱著寧柔,雙眼通紅。
“她來這里以后吃過什么?碰過什么?有沒有觸犯宮中禁忌?”我急聲追問。
“沒有......”陸文沅嗓音沙啞得厲害,“我熟知宮中規(guī)矩,就連她沐浴的水,也是我親自查驗(yàn)的山泉水!”
“痛......文沅......”寧柔斷斷續(xù)續(xù)地呻吟著,臉上毫無血色,“肚子里好像有東西在動......”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腕間的琉璃手鏈上,陸文沅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眸色驟然轉(zhuǎn)冷:“是你下的蠱?”
我還未開口,寧柔卻攥住他的衣襟,有氣無力地說道:“蠱都是無稽之談!定是水土不服引發(fā)的急癥,我在故鄉(xiāng)讀過醫(yī)書,南疆多瘴氣......”
“文沅,快備車!這里太醫(yī)都不懂正經(jīng)醫(yī)術(shù)......”
她話未說完,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殷紅的血漬中,幾條淡紅色的蠱蟲若隱若現(xiàn),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