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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家后,我站在玻璃窗前,雪花落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模糊的白。
過往像潮水般涌上來,最先浮現(xiàn)的,是桃花村里的那個夏天。
那時他還不是江氏總裁,只是個因為肺病被江家流放的少年,瘦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而我也不是桑家的真千金,只是個跟著媽媽在村里生活的林梔。
周五放學,我纏著媽媽去鎮(zhèn)上買了只兔子形狀的毛絨掛件。
回來的路上,在田埂邊撿到了倒在地上的江硯洲。
他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紫,連呼吸都帶著微弱的喘息。
我和媽媽把他架回家,找鎮(zhèn)上的醫(yī)生來診治,一帖藥,花光了我們一個月的伙食費。
“謝謝你救了我?!?/p>
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盯著他好看的眉眼,直白地說:
“不客氣,你真好看?!?/p>
他那時不過十四五歲,卻總皺著眉,像藏著千斤重的心事。
我從不過問他的家事,只每天把媽媽做的饅頭偷偷留一個給他,拉著他去看村頭的桃花。
少男少女的情愫,就在桃花落滿肩頭的日子里,悄悄發(fā)了芽。
變故是在爸爸的債主找上門那天。
三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舉著刀,把家里翻得亂七八糟,為首的人盯著我獰笑:
“還不起錢,就把這丫頭賣了!”
話音剛落,江硯洲突然沖了上來。
他像頭被激怒的小獸,紅著眼把那人摁在地上打。
背上被刀劃了道大口子,血瞬間滲濕了襯衫,他卻像感覺不到痛,只死死護著我:
“梔梔,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我和媽媽手忙腳亂地把他送醫(yī),抽血時,護士說我的血型特殊,要錄入系統(tǒng)存檔。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次獻血,讓桑家找到了我。
那個他們遺失了十幾年的真千金。
我那時不想回桑家,更不稀罕京城的富貴。
可也是那天,我知道了江硯洲的身份。
江氏集團的小公子。
哪怕不受寵,也是我踮起腳都夠不到的存在。
他躺在病床上,包扎傷口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動作珍重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寶:
“梔梔,當年我肺病快死的時候,是你救了我,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p>
他俯身,青澀的吻落在我沾了眼淚的眼角,
“哪怕我死,也不會讓別人動你一根毫毛。”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我聽見心里有個聲音在說。
林梔,你完了。
所以我點頭,跟著桑家的人回了京城,從林梔變成了桑梔。
那時我以為,這是走向他的路,卻沒想到,是踏入夢魘的開始。
“夢魘?為什么會是夢魘?”
小涵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對著窗外說了這么多。
我晃了晃手里的紅酒杯,杯壁上的倒影忽明忽暗:
“因為十九歲那年,我懷了孕,懷的是桑薇薇隨便塞給我的,一個陌生男人的孩子?!?/p>
小涵的眼睛瞬間瞪圓,客廳里的空氣仿佛都冷了下來。
她不知道,比起這個,桑家?guī)Ыo我的,還有更多的難堪。
我剛回桑家時,桑薇薇總笑著拉我的手,說要帶我“融入京城的圈子”。
可在認親宴上,她給我穿了條一扯就爛的假貨裙子。
當裙子在眾人面前裂開,我暴露在戲謔的目光里時,
我的親生父母皺著眉,連一句維護的話都沒有。
只有江硯洲沖過來,脫下西裝裹住我,帶我往外走。
路過桑薇薇時,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敢傷害梔梔,我讓你付出代價。”
可我沒看到,他轉(zhuǎn)身時,桑薇薇眼底那抹熾熱的、不甘的光。
她早就對他一見鐘情了。
后來的日子,我和桑薇薇的差距越來越明顯。
她會彈鋼琴,會跳華爾茲,能和江硯洲聊藝術(shù)展和商業(yè)計劃。
而我只會在宴會上打翻酒杯,在舞會上踩錯節(jié)拍。
每當我在眾人面前出丑時,江硯洲越來越沉默。
那沉默像針,一針針扎在我心上,比旁人的嘲笑更讓我難堪。
我開始懷疑,我來到這里,到底是不是一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