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水先生我沒空請，你既然說開了，不如送佛送到西，幫我們節(jié)約一點辦案經(jīng)費?！?/p>

如果是頭一回見，蔣平安說話鐵定不會這么生硬，可之前江元給他的印象奇差，現(xiàn)在自然沒什么好臉色給。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心?！?/p>

江元大言不慚的拍著胸脯，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從三一大道上下來，十分鐘后，駛進警察局的大院。

走之前還空蕩蕩的院子，現(xiàn)在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車。

司機大叔給蔣平安留了個電話和家庭住址，屁顛屁顛離去，剩下江元在蔣隊鷹勾一般的眼神下，苦笑著作陪。

“我不管你們有什么流程，找不到我女兒，我就死這！”

剛進門，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嗷了一聲，迎頭撞過來。

蔣平安有肌肉反應(yīng)，躲得特別快，剩下慢半拍的江元就不好過了。

結(jié)結(jié)實實被女人的腦門撞了個正著，胸口一緊，差點沒當場去世。

“噗，你還好吧？”

見他好似戴上了痛苦面具，蔣平安強忍著沒笑出聲。

“好歹你也是個人民警察，這時候不應(yīng)該義無反顧的替人民遮風(fēng)擋雨么......”

“我以為你會躲......沒想到你蠢成這樣......”

江元把罵聲咽下去，這會兒跟蔣平安撕破臉不值當。

插了幾句題外話，兩人的很快目光就被地上哀嚎的女人吸引。

從同事嘴里得知，女人姓王，她的女兒也在失蹤的四人之中。

剛才有警員帶她去過停尸間，在看到尸體后，王女士腿一軟，兩個人過去才架起來。

“婉清那孩子沒了，我求求你們，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我就這一個孩子，沒了她，我可怎么活?。　?/p>

王女士情緒激動，在廳里大吵大鬧半天，誰勸都不好使。

但還是能從她的只言片語中確定，她認識死者。

“大姐，你冷靜點，這么鬧下去，耽誤的也是你女兒的時間?！?/p>

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中，蔣平安端著一杯溫水走過去，把人從地上攙起來。

“滾開，別挨我，我要去有關(guān)部門投訴你們，我女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們不去找，還抓著我問東問西。”

王女士有些缺氧，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王姐，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矩，您的心情我們理解，但是不論去哪，都得走程序，不問清楚情況，警察也不能睜眼瞎找人?！?/p>

在一線工作了這么多年，蔣平安還見過比這更難纏的。

他把水杯遞過去，用力摁住對方的肩膀：“深呼吸，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線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女兒。”

也不知道是他的話管用還是女人鬧夠了，喝完半杯水，對方慢慢抬起頭，點點頭表示愿意配合。

在場除了她以外，還擠著其他幾位媽媽。

警員通過王女士聯(lián)系上了死者的家屬，對方正在來的路上。

趁著蔣平安解決糾紛的時候，江元繞到咨詢臺，掃了一眼警員手里的筆記。

中午發(fā)現(xiàn)的女死者本名王婉清，獨生女，學(xué)的是土木工程。

因為學(xué)土木工程普遍是男生居多，王婉清、劉蕊、周笑笑、錢小梅，四人并稱為A大土木系四朵金花。

王女士的女兒叫劉蕊，和死者王婉清同歲，兩人一塊長大，是四人中關(guān)系最鐵的。

現(xiàn)在王婉清出事，也難怪王女士會急成這樣。

四名女大學(xué)生中，除了錢小梅家庭條件優(yōu)渥，其他三人都是普通家庭。

家長也并未給予太多生活費，所以劫財這個選項基本可以排除。

幾個妙齡姑娘，屬死去的王婉清長的最漂亮，但法醫(yī)檢查過她的下體，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侵犯的痕跡，由此來看劫色的可能性也不大。

到底是因為什么，能夠讓四個姑娘在同一時間失蹤，江元想破了腦袋，還是沒結(jié)果。

大廳里，王女士被安撫到接待室。

剩下兩個還算冷靜的家長，焦急的想跟蔣平安攀談。

女兒失蹤這么大的事，來的人卻只有母親，可見喪偶式育兒的情況非常普遍。

蔣平安把其中一個叫到會議室，路過江元身邊時，也伸手把他帶上。

“誒，你拽我干嘛？”

“你既然要當算命先生，基本情況肯定得知道?！?/p>

關(guān)上門，會議室的排氣扇嗡嗡響，進來的中年女人滿臉滄桑，一件洗的掉色的卡其布外套，像麻袋一樣套在她身上。

她紅著眼睛，聲音有些抖：“同志，我是周笑笑的媽媽，三天前我女兒跟我說她要去同學(xué)家玩幾天，我尋思孩子大了，開始也沒多想，后來電話打不通，我又去問老師同學(xué)，他們都說不知道?！?/p>

女人在外面站了半天，有點低血糖，嘴皮白的嚇人。

蔣平安怕她出事，趕緊把桌上的糖罐遞過去，示意她吃點甜的，緩解一下緊張。

“周姐，你先別瞎想，我簡單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p>

“好，同志，你問?！?/p>

“你和女兒的關(guān)系好不好？”

此言一出，女人撕糖紙的手頓了頓，眼神有點飄。

“啊，這，不......不算太好。”

周媽媽哭喪著臉，又怯弱道：“她嫌棄我和她爸爸工作不體面，很少跟我們交流，也不怎么回家。”

“那你女兒有男朋友嗎？”

“沒有，她是好孩子，就是脾氣倔，也怪我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蔣平安沒接話，繼續(xù)問：“她最近有沒有找你們要過錢？”

“要錢......有這回事，她失蹤前一天晚上，說是學(xué)校要搞什么文藝活動，讓我給她拿兩千?！?/p>

“你給了？”

周媽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女孩要富養(yǎng)嘛，我挺支持她參加活動的，多交交朋友，見見世面。”

她樸素的笑容讓坐在一邊旁聽的江元，突然聯(lián)想到早死的母親，但那個感覺很快稍縱即逝。

“周笑笑平常都有什么愛好？”

“我想想，她喜歡跳舞，之前參加過市里的舞蹈比賽，還得過獎呢！”

周媽媽說起這些，死灰色的眼睛里放著光。

“我們問的差不多了，您留個電話，有情況，我們第一時間跟您聯(lián)系?！?/p>

蔣平安沒有問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起身示意她出去休息。

門一關(guān)，屋里又只剩下他和江元大眼瞪小眼。

“怎么樣，你發(fā)現(xiàn)什么沒？”

江元是外行，第一次參與命案的調(diào)查，對什么都很好奇。

“這個周笑笑家庭關(guān)系緊張，這個年齡階段的姑娘比較愛面子，她媽媽一點都不了解她?！?/p>

拍了拍褲腿上的灰，蔣平安示意第二個人進來說話。